今天的天氣不錯。

  外面的氣候並不算熱，反倒是有些涼爽，很適合散步。

  「……原來你們家還有這樣一段歷史啊。」凝視著修道院的主樓，詩音感嘆了一下，「這麼說的話，你們家豈不是皇室的後裔咯？」

  「勉強算是有那個血緣關係吧。不過說實話，我其實並不看重這個。」

  森夏並沒有看著周圍的景物，而是在看著詩音。

  他親自領著詩音，一邊走，一邊介紹著修道院的景色。

  詩音聽到森夏所說的故事，似乎有些出神。

  「看著我幹嘛？」

  詩音注意到了這邊的森夏。

  「啊……因為有些……嗯，有些稀奇吧。」

  「喂，你又有什麼奇怪的想法？」

  詩音瞪了森夏一眼。

  「沒什麼，只是覺得詩音你現在不做扮演的模樣，反而有段時間沒見過了吧。」

  詩音之前那段時間的工作挺繁忙的。

  頻繁的扮演初音，再加上她自己也把頭髮染了色，平日裡的這個模樣，還的確有些時日沒有見到了。

  現在再看著詩音，那種仿若鄰家女孩般的氣質，的確有一種耳目一新的感覺。

  「……」

  詩音用一種有些奇特的目光看著森夏，那眼中所包含的是一種森夏有些無法理解的意味。

  「那你說，我是扮演成初音的樣子好看，還是現在這個模樣好看？」

  「那當然是都……」

  森夏想也不想的就準備開口。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詩音卻忽然往前走了一步，她整個人幾乎靠在了森夏的面前。

  少女的氣息在自己的面前吞吐，森夏一下子就哽住了。

  「先說好，不准說都很好看，也不能說『因為都是詩音，所以沒什麼區別』這樣的話！」

  森夏想到的台詞，全部都被少女給提前說了。

  「但是……」

  「……也不准說但是！」

  再次被否決。

  森夏啞然。

  「那樣的我和現在的我，你究竟覺得哪個更好？」

  森夏停住了。

  少女的堅持，讓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敏銳的覺察到了這一點的森夏，也開口了：「你想問的……是你和千佳學姐吧？」

  她下意識的後退了半步，但是又瞪著眼睛看向了森夏：「才不是，你在轉移什麼話題啊！」

  「……其實之前我就注意到了哦。」森夏想到了之前自己詢問時候的事情。

  正因為有千佳的委託，森夏才能夠意識到，詩音情感中的那種微妙的變化。

  「你將自己割裂成為了兩份，一份是扮演成了初音未來的自己。一份是代表著日常的自己。而人在扮演的狀態，往往會展現出最好的自我。而同樣的，在詩音你的心中……千佳學姐應該也是你完美憧憬的目標吧？」

  森夏已經看穿了。

  「唔……」少女有了些許的動搖。

  是的。

  雖說詩音之前一直都逞強掩飾著她的情感。但是在這個時候，她已經暴露了。

  「你什麼時候注意到的？」

  「嗯……飛機上？」森夏思考著，「不過要說確信的話，還是剛才哦。」

  「剛才？」

  「嗯，因為你剛剛的回答太果斷了，一點都不傲嬌，這麼反常，注意到是當然的啊。」

  「誰是傲嬌啦！」

  詩音嫌棄的撇過了頭，往前面走了兩步。

  修道院之中很安靜，前面是長長的林間走廊。

  她有些沉默著，只是在走廊上默不作聲的往前走。

  而森夏也輕輕的跟在她的身後。

  「其實……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了。」詩音嘆息著，「明明我是那麼喜歡姐姐才對，明明我是那麼憧憬姐姐才對。但是……但是……在得知姐姐不會和你一起同行，一路上只有我的時候，我其實心中還是有些……聽歡喜的。」

  森夏沒有說話。

  他這個時候也不需要說話。

  他只要做一個傾聽者，這就好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她的腳步很慢，森夏也就這樣不疾不徐的跟著身後。

  少女的心亂了。

  「從以前開始，我就一直喜歡跟在姐姐的身後。她總是無所不能，總是那樣的瀟灑、帥氣，做什麼事情都趕緊利落。」

  「但是，我卻從來做不到和姐姐那樣。」

  「我總是憧憬著那樣的姐姐。」

  然後，她側過了頭，餘光瞥向了身側的森夏。

  陽光從樹木的縫隙透了出來，灑在了少女的身上，側著顏的少女，給人一種非常奇妙的氣氛。

  在這一刻，她仿佛就像是化身成為了林間的精靈一般。

  這個似乎有些苦惱的精靈，讓人忍不住想要上前詢問，她究竟是在苦惱著什麼。

  「有時候，我也在想，我和姐姐究竟是誰更好。」

  「但隨後我就會為這種想法感到羞愧。」

  「最近，我越來越搞不清楚，我究竟是在想什麼了。」

  她轉過了頭，快步的往前走了兩步。

  「所以……我和姐姐……你覺得……誰更好呢？」

  「……」森夏想要開口。

  然而，剛剛說完的詩音，卻搶先說話了：「啊，我們出去兜風吧。這個地方，稍微有些沉悶。」

  「拉斯維加斯？」

  「洛杉磯。能到吧？」

  「沒有堵車的話，我們能趕上晚餐。」

  詩音問出了問題。

  但是詩音卻並沒有留下時間給森夏回答。她自己搶先否決掉了這個問題。

  森夏並沒有駕照，夕顏也不在身邊，所以森夏讓修道院這邊幫森夏準備了車輛。

  兩人上了車，都坐在了後排。

  「……」上了車之後，這輛車便緩緩的朝著洛杉磯而去。

  「洛杉磯……天使之城呢。」詩音看向了窗外。

  在離開了修道院之後，外面的景象，就變成了一片荒蕪的景象。

  「那裡真的有天使嗎？」她問。

  「或許有吧。」森夏說。

  「唔，如果真的有天使的話，那她會不會談戀愛呢？」少女凝視著窗外。

  「沒準。上帝其實也是女孩哦。」

  原本有些沉悶的氛圍，此時此刻終於變得輕鬆了許多。

  「上帝是女孩的話，那豈不是便宜了你們這些壞蛋？」詩音輕輕的用手肘撞了森夏一下。

  「如果上帝是我的女朋友，那就實在是太好啦！」

  「那我一定會告訴姐姐，你這個花心的傢伙究竟做了什麼缺德的事情。」

  「其實千佳就是上帝哦。」

  「哈？」

  「有著強烈自我意識的女孩兒，一切的故事都是以她為核心進行展開，這個世界的一切都因為她的存在而變化著，而她便是世界上最耀眼的那顆星……」

  森夏回憶起了曾經遇到的千佳。

  他在第一次和對方相遇的時候，那個身影就曾經和某個角色重合過。

  那就是涼宮春日。

  雙方並不相同，但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那種強烈的自我，其實還是有些相似的吧。

  「唔，我想到了一個故事。一個想要和外星人、未來人、異世界人玩耍的少女。她在入學第一天就做出了驚人的發言……」森夏乾脆就以此為由頭，開始講述了涼宮春日的故事。

  「真好呢。」詩音說，「我是永遠不能成為那樣的女孩子的呢。」

  「詩音你很羨慕吧？」

  「才、才不呢……」詩音似乎又有些恢復了往日模樣。不過，在否定了之後，詩音又開口了：「不過，的確覺得，如果能夠成為那樣的女孩子，會很有意思吧。」

  詩音很羨慕。

  但是……她的確是想要成為這樣的女孩嗎？

  森夏輕輕開口了：「如果要我選的話，千佳學姐對我的確有著非同凡響的吸引力呢。」

  「！！！」

  忽然來到的答案。

  詩音似乎有些激動，但的似乎她又早已覺悟。

  此時此刻的她，似乎有些落寞。

  「是麼……」

  有一種認命的感覺。

  「啊。因為我們是那種來自靈魂的拍檔。」他說，「在我和千佳學姐約定要改變世界的時候，我覺得……我其實就已經迷上她了吧。」

  雖然那個時候兩人還尚未展現出彼此的關係。

  但是，就在剛才，審視著自身的森夏，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自己在那個時候，恐怕已經被千佳所吸引了吧。

  「不過。如果是在初音和詩音之間的話，我倒是覺得，此時此刻的詩音，會更有吸引力哦。」

  「……」突然的回答，讓詩音愣了一下，她咬著牙，「你這傢伙！」

  你現在說出這樣的話，你還讓我怎樣死心啊！

  少女咬牙切齒。

  但是……

  心中卻也有些小小的竊喜吧。

  「吶。如果你當初首先遇到的是我，而不是姐姐的話，會怎麼樣呢？」詩音冷靜了下來。

  「不會怎麼樣。因為無論是誰先來，最先在我心中留下印記的，都是雪乃哦。如果能夠陪伴在雪乃身邊的話，就算是現在我還和她一樣只能窩在那小小的一戶建的房子之中，我也會感覺無比幸福吧。」

  「真是狡猾的傢伙。」

  「咳，雪乃不是擋箭牌。我說的是真的啊。」為了避免詩音認為自己只是在敷衍，森夏趕忙澄清了一下。

  詩音沒有回答森夏。

  她只是默默的轉過了頭，看向了窗外。

  路還很長。

  詩音在路上悄然的睡著了。

  一直到車子停下，森夏輕輕的推動著她的身體，她才清醒了過來。

  再次睜開眼睛，天色已經暗了，外面也不再是被戈壁和荒漠所覆蓋的荒原。

  「到了？」她揉了揉眼睛，輕輕的問。

  「到了。」森夏的聲音很輕，聲音也很輕柔。

  「是麼。」她跟著森夏下了車，然後伸了個懶腰。

  「要吃晚飯麼？」

  「沒胃口。」

  「嗯，的確有些不太精神呢。」森夏輕輕觸碰了一下詩音的腦袋。並沒有發燙。

  但是剛剛睡醒的詩音，似乎精神的確並不是很好的樣子。

  「要不我們找個地方先休息？」森夏問。

  「唔……嗯。」她輕輕的往前面走了一步，靠近了對方。

  兩人的氣息交織在一起，混雜成為了某種難以描述的奇妙東西。

  森夏選了一個高檔的酒店。

  酒店很大，房間也很大。

  「你先好好休息吧，我就在外面。」

  森夏讓詩音先躺下。

  然而，當森夏要離開的時候，詩音卻拉住了森夏的手。

  「我們……聊一聊吧……」

  少女。

  其實並沒有不舒服。

  森夏遲疑了一下。

  「啊。」

  他這樣回答。

  「……洛杉磯的夜晚，真的……很美妙呢。」

  詩音的手輕輕抓住了自己的衣角。

  她的目光看著窗外。

  景色很好，但是她的目光，卻在那無限遙遠的彼端。

  手指觸碰著白色的被褥，然後繼續往上。她輕輕抓住了枕頭的邊角，卻並不是很用力。

  「姐姐，也曾經見過這樣的景色嗎？」

  霓虹的色彩，在眼前逐漸變得迷離了起來。

  這一切的景色，似乎也開始變得模糊。

  但是這般的景色，卻又似乎是那樣的美麗、那樣的美好。

  這種模糊的景象，卻有著那種界限兩端都無法感受到的那種事物存在。

  她抓住了枕頭，然後又輕輕放開。

  少女似乎有些苦惱。

  她微微皺著眉頭。

  「姐姐在看到這片景色的時候……她又在想些什麼呢？」

  少女有些好奇。

  她轉過頭來，看向了天花板。

  屋子裡面沒有開燈。

  但是並不算暗淡。

  外面的亮光透過落地窗透射了進來，讓整個房間之中，都有一種奇特的感覺。

  「我永遠也比不上姐姐吧。」

  她這樣說。

  枕頭已經被她弄出了些許的褶皺。

  她放開了枕頭，雙手只是放在了床墊上。

  「我發現其實我一點都不了解姐姐。」她說。

  「但是，我有時候又會想要知道，姐姐究竟是在想什麼。我……能夠成為她麼……」

  少女再次轉過了頭。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現實果然和遊戲還有動畫不一樣呢。」

  「但是……並不壞。」

  似乎是解開了某種心結，似乎又仿佛是想通了什麼。

  少女的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迷離的臉色，讓此時此刻的詩音，似乎從一個年輕的少女，變得成熟了起來。

  「吶。姐姐就快要過來了吧。」

  「這樣的話，我們……明天，就留在這裡吧。」

  「洛杉磯的景色……果然很美呢。」

  「我還想知道更多的、和那個懷抱著戀心的天使的故事……」

  ……

  二合一的喵……

  低調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