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當面和她說吧
回到二樓自己的房間後，北川澈搶在電話鈴掛斷的前一秒接起了電話。
「北苑伯父，晚上好。」
「阿澈，晚上好。」
東京都港區的別墅區內，一位身著和服，靠在別墅陽台扶手上的中年人接起了電話。
其實在北川澈翻閱的記憶里，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和北苑家的通話大都是一問一答的方式，期間不會有任何的反轉，從電話接起的那一刻開始，這樣的對話模式會一直持續到結束。
但這次，他決定主動一些。
不說完全讓北苑正裕對自己的印象改觀，至少要給他一個自己開始好起來了，從那段噩夢般的往事裡走出來了的感覺。
這對他接下來要講的有關於退婚的事情，會很有幫助。
北川澈稍稍考慮了一下詞句，以閒聊般的語氣打開了話茬，「北苑伯父您吃過了嗎？」
電話那頭，北苑正裕愣了一下，側過眉去與自己的妻子對視了一眼，他看得出來自己妻子眉眼間的關切，不動聲色的，他把手機從聽筒調整到了免提模式，「吃過了，你伯母今天做了壽喜鍋，手藝還是一如既往地好。」
「聽上去伯父是大飽口福了。」
北川澈從房間內的椅子上站起身來，走到了落地窗邊，拉開了一半窗簾。
他望向了窗外。
入夜後的文京區陷入了一片夜色中。天空中，明月高懸。
街道對面，一扇扇窗戶透出的冷暖光被夜晚漸漸拉長，距離感在這一刻仿佛被模糊，樓與樓似乎觸手可及，居民區內的路燈下，偶有車輛駛過，車子的輪胎碾過地面，傳出微小卻清晰的沙沙聲。
「是的，就是三個人吃那麼一大份壽喜鍋還是剩下了不少，你伯母還是習慣性的多做了你和妙的份。」電話那頭，北苑正裕的聲音依舊沉穩、平和，他斟酌了一下詞句，閒聊般的繼續說道，「阿澈，的聲音聽上去很有精神，狀態似乎好多了。」
北苑正裕記得很清楚，不論是上個月，還是上上個月，北川澈在電話里的聲音都顯得有氣無力的。
他清楚這位故人之子在煩惱什麼，也嘗試過去開解對方，但每一次的結果都很糟糕。
一向自詡溝通能力不差的他在這件事情上頻頻碰壁，甚至還激起過北川澈的應激反應，久而久之，他也就選擇性的不再提及這個話題，保護性的聊些別的。
或許就是他妻子說的，北川澈還需要時間，從那段記憶里走出來。
可今天，北苑正裕感覺的出來，他的狀態似乎好了許多，這說不定就是一個好的機會。
「是。」北川澈頓了頓，「這段時間還算順利，很多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這就是好事情。」
北苑正裕轉過頭，視線與自己的妻子相對，他們都看到彼此眼底的驚喜。
『要說麼？』
『說吧。』
在和妻子交換了一個眼神後，北苑正裕輕輕咳嗽了一聲，開口提及了另外一個話題，也是他已經很久沒有提到過的正題，「阿澈，有件事情我覺得應該告訴伱。」
「您請說。」
「凜音她其實不是你想的那樣，她對你……是有些口是心非的，阿澈你能夠明白我的意思麼？」
對北苑正裕來講，在事業上，他已經沒有多少追求了，看的很淡，拿好手上有的，穩紮穩打就行，但在自家女兒的婚約上，他看的相當重。
他很欣賞北川澈，也一直是把北川澈當做自己的半個兒子看的。
他不希望這份婚約到此結束。
「能。」
呼。
聽到北川澈的回答後，北苑正裕鬆了口氣，向自己的妻子遞去了一個『放輕鬆』的表情。
他們已經給凜音辦好了相關的轉學手續。
只是北苑夫婦並沒有注意到身後的情況。
陽台的推拉門被悄悄地推開。
一道略顯單薄的身影藏進了月光照不到的陰翳里。
「我也剛想和伯父您提這個問題。」北川澈深吸了口氣，他能聽出來北苑正裕對自己的欣賞，但有些事情他已經決定了，「凜音她和我之間是有矛盾的，就目前來講，這個矛盾還沒有找到一個妥善的解決方案。
「就像伯父您先前對我講過的那些話一樣，人總得向前看。
「感情的事情是不能勉強的，我認為這份婚約對凜音來講是一份束縛，她應該有更廣闊的天空，和更多的選擇，不是被這份婚約強迫著去做她不想做的事情。
「我覺得，這件事情應該劃上句點了。」
話音落下，電話那頭的北苑正裕沉默了下來。
在北川澈開口的那一刻起，他就想到過會有這樣的可能性，但沒想到過他所預料的最壞的結果還是發生了。
「阿澈，你是認真的麼？」
沉默了足足半分鐘，北苑正裕才問出了這麼一句話來。
「是。」
北川澈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我站在長輩的角度來講，我覺得你需要再想想，有時候你所看到的，可能和你實際上真的想決定的，會是兩回事。」
北苑正裕轉過身去，借著月光，看向了那不知何時被推開的陽台玻璃門。
夜風吹來，窗簾被微微帶起。
陰影處，空無一人。
他側過頭，和妻子對視了一眼。
很顯然，這裡的對話被自家女兒聽到了。
「您的意思是？」
北川澈聽出了北苑正裕的言外之意，對方的那些話其實他是不好回答的。
「伯父個人覺得，每一段關係的結束理應由當事人來決定，就像你剛才跟我講的那些一樣。」北苑正裕深吸了口氣，像是認命一般的重重地嘆息了一聲，「你得當面和凜音講才行，歸根結底，這是你們年輕人之間的事情。我們，是插不了手的。」
「那……」
「你先別急著回答我，或者說去聯繫凜音，你再冷靜冷靜，時間還有很多，事情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著急。」北苑正裕打斷了北川澈的話，他話鋒一轉，開口問道，「還是說，你談戀愛了？」
「沒有。」
「那不就得了。」北苑正裕頗為強硬的替這件事情劃上了逗號，「距離產生的不是美，更多的會是誤會，距離拉近了之後，很多事情的答案就會跟著清晰起來。
「你和凜音之間的矛盾真的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大。
「再或許，明天你的想法就不一樣了呢？」
北川澈的眼底掠過了一抹無奈，「這個……」
「總之，緩一緩吧，你真的決定了，和凜音也聊過了，再跟我講吧。」
北苑正裕也沒給北川澈回答的機會，道了一聲『再見』後便徑直掛斷了電話。
這……
北川澈看了看掛斷的電話，多了些無奈。
這件事情好像真沒有他想像中的那麼順利。
「算了，等開學吧，開學的事情處理好後，就去和北苑凜音把這件事情講清楚。」
北川澈搖了搖頭。
北苑凜音就讀的那所學校是遠近聞名的私立學院，北苑正裕口中的『距離拉近』，就目前來看，他是沒這個條件的，也沒什麼想法那樣去做。
呼。
拉上窗簾，北川澈悠悠的吐出了一口濁氣，伸了個懶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