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宮川

  這師徒二人一起犯了一會中二--日本人就是中二的民族,上杉清已經差不多被同化了,換做以前,這種中二宣言他恐怕不好意思念出來。

  不過,這些話也確實是有道理的。

  沒有堅定的信念,不止是劍道,做什麼也難以成功。

  然後,上杉清起身打算告辭,他今天要做的事情有不少。

  「師父,橫田野走了,杏子現在沒有監護人,會不會有什麼麻煩?」

  「還有,師父,我想帶杏子去橫田宅取東西,那裡應該被警察封了,能不能...」

  上杉清沒說完,上泉秀川就不以為意的揮揮手。

  「這都是小事,你去吧,我一會去打個電話安排好,沒人會為難你。」

  說著話,上泉秀川起身進入內室,一會出來的時候,手裡已經多了一張小紙條。

  「惹上黑道,打上面的電話,政府方面遇到麻煩,打下面的電話。」

  「不必跟他們客氣,直接報我的名字,說事,這兩個老貨都欠我天大的人情,你放心使喚他們就是。」

  將小紙條塞到了上杉清的手裡,上泉秀川盤腿坐下,微笑著看著上杉清,滿意的點了點頭。

  「好了,你去忙吧。」

  「這段時間凜就拜託你照顧了,保護好自己,超凡之路沒你想得那麼簡單。」

  「還有!不要疏於練劍!去吧。」

  說完,上泉秀川抱著武士刀,微微闔目,又陷入了冥想。

  上杉清沒有驚擾師父,只是躬身行禮,拉著一臉茫然的野原杏子悄聲告辭--野原杏子從剛剛開始就一臉懵懂,她一開始太害羞了,沒有注意上杉清與上泉秀川在談論什麼,等她回過神來,兩人說的東西她已經完全聽不懂了。

  橫田宅倒是離上泉秀川的道場不遠,現在的時間已經臨近中午,上下班的高峰已經錯開,電車上不算擁擠,上杉清和野原杏子沒用多久就來到了橫田宅的公寓。

  上樓,在橫田宅的門口,上杉清看到一名穿著西裝的中年男性正在靠著窗台抽菸,他穿著雖然挺正式,不過也挺邋遢,西服應該是好幾天沒洗了,臉上也鬍子拉碴的,帶著幾分滄桑之色,一臉風塵僕僕。

  他帶著公務員的徽章,這時候出現在這裡,多半是警察,而且一看就是一名「實幹派」的警察,說不定還是非職業組,那些職業組的精英,沒有這麼不修邊幅的。

  西裝男看到上杉清領著野原杏子走了過來,皺了皺眉頭,有些留戀的掐滅了菸頭,丟進了樓道里的垃圾桶里,這個舉動讓上杉清對他高看了幾分,他喜歡這種為別人著想的人,在未成年人面前吸菸,可不是個好習慣。

  西裝男沒等上杉清走近,就先開口了,他的嗓子沙啞,聲音卻並不令人生厭,是很低沉的男低音。

  「你就是上杉君吧,我是宮川勇,等候多時了,這個是給你的。」

  宮川勇遞過了一串鑰匙,這是橫田宅的鑰匙,昨天野原杏子的鑰匙被警察收走了,沒這玩意他們根本進不去門。

  「現場已經清理乾淨了,有價值的相關證據也被我的同事收走了,不過不相干的東西我們沒動,你們可以進去了。」

  「我必須要提醒你們,有什麼東西最好趕緊帶走,這間公寓並不是橫田野的房產,這只是他租的,到了月底,交不上房租,房東多半會來收房,不過裡面的東西都是屬於橫田野的,你們可以挑選著帶走。」

  「你身後的那位女生就是橫田野的侄女麼?」(日本語的侄女和外甥女都是一個詞)

  「你改天可以帶他去找律師辦手續,按理說,她可以繼承橫田野的遺產,不過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橫田野好像信奉了什麼奇怪的教派,畢生的積蓄都被他揮霍光了。」

  這個上杉清倒是不太關心,他如果選擇一個超凡者組織加入的話,那麼應該就不會缺錢花了,他不至於去貪圖一些死人錢。

  他剛想躬身致謝--這是必要的禮節,對方大老遠的冒雨跑一趟,也不容易。

  他感謝的話還沒出口,就被宮川勇打斷了。

  「上杉君...橫田野,是你殺的?」

  上杉清臉上的笑容一點一點的消失了,他眯起了眼,沒有回答宮川勇的話,而是先將鑰匙塞到了野原杏子的手裡。

  「杏子,去收拾東西,帶上你認為必要的生活用品就行,缺什麼,等我們一起去買。」

  野原杏子對上杉清言聽計從,她感覺氣氛不太對勁,不想給上杉清添亂,低著頭就先進了橫田宅的大門。

  等橫田宅的門被輕輕的掩上,上杉清才重新開口。

  他的語氣有點漠然,聲音不帶感情。

  「宮川桑,這件案子應該已經結案了,我是正當防衛,也並非殺死橫田野的兇手,警視廳的芥川警部沒有跟你說麼?」

  宮川勇的嘴角漸漸的彎起了一個帶著明顯嘲諷意味的弧度,他咳嗽了兩聲,倚著窗台,看著窗外的雨,目光變得有些輕蔑。

  「芥川警部?哈...」

  「收藏品協會的理想主義小鬼,竟然也能混一張警部銜的警察證,該怎麼說呢,不愧是日本的社會現狀,有錢有勢就是好呢。」

  這話說完,上杉清反手將一直背在背後的劍袋解下,用左手扶住,眼神銳利了起來。

  宮川勇似乎是個急性子,對於上杉清的敵意也不在意。

  「別那麼緊張,上杉君,我坐了三個半小時的新幹線,從京都趕到東京,不是為了來和你打架的。」

  「上杉君,雖然不抱什麼希望,但我還是姑且問你一句,你要不要考慮加入新選組?」

  這句話在上杉清心中一流轉,他已經猜到眼前這人的身份了。

  新選組的說客麼?

  日本歷史上的新選組確實是個警察組織,如今的新選組的人在警界任職,也不是值得大驚小怪的事情。

  上杉清並沒有放鬆警惕,他依然緊緊地捏著木刀,語氣一如既往的平靜。

  「宮川桑,有沒有人說過,你是個很差勁的說客?」

  這話讓宮川勇的嘴角上揚了幾分。

  他輕輕的點頭。

  「有,有很多。」

  「不僅如此,還有人說我是差勁的警察,差勁的劍士...差勁的領袖。」

  「但...到今天為止,很多這麼說的人已經連我的背影都望不到了,我卻還沒有停止前進的腳步。」

  「上杉君,這個時代,話術並不是什麼很重要的才能。」

  宮川勇意有所指的指了指上杉清的木刀。

  「那個才是!」

  說完,宮川勇百無聊賴的伸了個懶腰,雙手插著兜,懶散的走向了樓道口。

  「看你的表情,我也知道你拒絕了,看來你比較心儀那些群聚的理想主義者?」

  「呵...幼稚的年輕人。」

  他竟然半句勸誘的話都沒說,直接轉身就走。

  這有些出乎上杉清的預料,他心裡都打好了拒絕的腹稿了--師父都沒加入這個新選組,肯定有師父的原因,他做徒弟的打算效仿一下。

  他想了想,轉身問了一句。

  「所以,宮川桑,你從京都遠道而來,就是為了問我這麼一句?」

  宮川勇沒有轉身,聳了聳肩,嘆道:「差不多吧,象徵性的問你一句,然後看你一眼。」

  「看看我將來的眼中釘,會是什麼樣子。」

  上杉清有些不解。

  「宮川桑...我和你有仇?還是說收藏品協會和新選組已經是你死我活的關係了?」

  宮川勇的腳步頓住,沉默了幾秒,微微搖頭。

  「不,是私事。」

  「我和上泉秀川有仇,將來我要是斬了上泉秀川,那麼這弒師之仇多半要落到你身上,所以我提前來看看你,心裡也好有個底。」

  上杉清面色一凝,手中已經蓄力,甚至連百聞牌都準備好了,只要宮川勇稍有異動,就給予雷霆一擊。

  「那...宮川桑就不打算先下手為強,以絕後患?」

  上杉清表情有些凝重,手心出汗,罕見的有些緊張,剛剛宮川勇身上的氣勢,莫名的讓他想起了和自己過招時的師父。

  宛若一柄出鞘的利劍,鋒芒畢露。

  這恐怕也是擁有劍豪之名的頂級劍士,既然是新選組的人,應該也是超凡者。

  宮川勇並沒有動手的意思,甚至沒有帶有任何的敵意與殺氣,他就這麼施施然的走遠了,只有低沉的聲音傳了過來。

  「有因才有果,我和上泉秀川有仇,與現在的你沒關係,你想和我動手,那也是等我取了上泉秀川的性命以後的事情。」

  「這世上的一切,都要守秩序,講規矩,尋仇也一樣。」

  「否則,這個世界會亂成一團糟的。」

  「現在我向你動手,那可是違法犯罪,我是警察,上杉君,我不會知法犯法的。」

  上杉清聽了,有些不以為然。

  「宮川桑,向我師父挑釁尋仇,難道就不違法麼?」

  他下意識的回懟了一句,卻並沒有得到回應,上杉清屏息凝氣,聽到了宮川勇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才放下心來,他是真的走遠了。

  這真是個...

  奇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