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她有什麼錯?

  蠻橫的發言已經讓宮川勇的臉色很難看。

  上杉清卻沒覺得有什麼不妥。

  他心裡一直憋著一股氣,可能是因為椎名桔梗的死,讓他的憤怒始終壓不下去。

  別指望他對宮川勇有什麼好臉色。

  「這就是你殺了我手下四番隊隊長的理由?」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誰給你這麼做的膽子?!」

  「你憑什麼就斷定他有罪!」

  「就算他有罪,審判他的,也不是你!」

  「在這裡,你要守規矩--新選組的規矩!」

  「」

  說實話,宮川勇心裡也覺得這狀況棘手至極。

  收藏品協會雖然存在的時間沒有新選組那麼久遠,但也是規模龐大的超凡者組織,背後有財閥撐腰,那幾個元老也都是豪門子弟,沒那麼好欺負。

  當然,光是一個收藏品協會,宮川勇並不會覺得很難辦。

  他打怵的,是上杉清的授業恩師。

  也許是囿於連結的英魂影響,宮川勇是個極其固執死板的人--那些致死都效忠幕府的壬生狼,執拗起來,是很難拉回來的。

  他喜歡守規矩的世界,喜歡人民安居樂業,哪怕只是表面上的假象,他討厭突發狀況,討厭破壞規矩的人。

  而在破壞規矩的人里,他最為忌憚的,就是新陰流的當家劍豪,那個和他有私仇,卻始終對其無可奈何的上泉秀川。

  因為上泉秀川發起瘋來,他擋不住。

  他今天敢在這裡動了那人的關門弟子,可能沒過幾天,就有某位劍豪上門尋仇,到時候別說整個新選組了,就算這個京都,也可能雞犬不寧。

  這不是臆想,這都是有前科的。

  上泉秀川年輕的時候,干下的豐功偉績,可是能讓很多人咋舌。

  宮川勇忍著怒火,還在心中糾結,上杉清可沒慣著他。

  「我在做什麼?」

  「我在...」

  「懲奸除惡啊!」

  他沒有辯解,如果說光憑那個和尚的一面之詞定不了松原忠禮的罪,那麼先發制人的嫁禍,猴急的滅口? 還有那充滿了殺意與驚慌的眼神? 在上杉清這裡,足夠判他死刑了。

  這人死的不冤。

  上杉清深呼吸了一口氣? 面色稍微收斂? 卻像是暴風雨之前的寧靜。

  他眸如死水,看著宮川勇? 只覺得有些悲哀。

  死了那麼多的人,眼前的新選組總長在跟自己說什麼呢?

  在說規矩? 在講道理。

  他在意自己宰了他的四隊長? 他在意自己打了新選組的臉,他在意自己多管閒事。

  他唯獨沒在意,這些無辜者的死活。

  當初第一眼見到宮川勇的時候,上杉清覺得他雖然死板? 但也許會是個好警察。

  現在看來? 荒天下之大謬。

  他是個好官僚。

  伸手一探,抓住了宮川勇的衣領。

  也許是沒從那眼神里看到殺意,宮川勇倒是沒有出手反擊。

  上杉清只是拽著他,步履沉重的走到了一邊的牆角。

  杏子正滿頭大汗的扶著一具已經了無生息的屍體,神情有些憔悴。

  盛怒中的上杉清沒有管這些。

  他指著椎名桔梗半面血污的臉? 目光如同利劍,直刺宮川勇的內心。

  「你說道理?」

  「好? 我和你講道理。」

  「她叫椎名桔梗,今年二十歲? 高中都沒有讀完,就出來打工--一天四份工? 接近二十個小時的工作量? 連我都覺得殘忍。」

  「她非這麼做不可? 因為她有父母簽下的債務要還,她有個妹妹要養。」

  「她生不如死的,艱難的活著。」

  「她也是你治下的普通人之一,甚至她也許都不算最慘的一個。」

  「今天,她死在了這裡。」

  「也許她快要還清債務了,也許她馬上就能贏來新生活,她想看著妹妹長大,她想過的輕鬆一些。」

  「一切的美好願望,在此地戛然而止了。」

  「她死了,死在了盤踞在這裡的超凡者手裡。」

  「她的世界崩塌了,她妹妹的世界,也崩塌了。」

  「而你呢?」

  「宮川...警官!」

  上杉清驟然加重了「警官」這兩個字的讀音,好像在提醒宮川勇的身份。

  「你甚至都沒看她一眼...因為她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孤苦女孩子?」

  「所以,她就白死了?」

  「這就是新選組的規矩?」

  「什麼狗屁規矩?!」

  「她只是想活下去,她又有什麼錯?!!」

  上杉清吼了一句。目光變得更加陰冷。

  「我只問你一個問題,若你問心無愧的答出來,我給你磕頭認錯,任你處置。」

  「我問你,這家店的異常,你知不知道,你麾下的松原隊長有可能與那個和尚勾結,收取賄賂,大開方便之門,你察沒察覺?」

  「這裡可能有無辜者受害,你真的一點都不知情麼?!」

  「如果說你堂堂新選組的總長,真的蠢到這個程度,那這些人死了,也理所應當。」

  「畢竟,你帶領的新選組,估計也是一幫廢物,扶不上牆,我也不必報以任何希望。」

  宮川勇罕見的嘴唇囁喏了一下,目光有些閃躲。

  他不是一點都不知情的,但新選組的總長,真的沒那麼閒。

  京都的超凡者實力傾軋激烈程度遠超東京,新選組樹敵無數,再加上那些明面上作亂的鬼神,他那裡有空管這些小事?

  更不可能因為這點小事,就把得力幹將徹查,處置,這麼幹了,整個四番隊就散了,一個番隊散了,那些陰陽師豈不是笑掉大牙?

  作為新選組的總長,他也沒什麼辦法。

  但是問心無愧的說瞎話,他真做不到。

  這表情在上杉清的預料之中。

  「你對得起你身上的這身官皮麼?」

  「我聽說新選組歸在警察系統里--你真的知道警察的職責是什麼嗎?」

  「是除暴安良啊!」

  「見死不救,你就是施暴者的幫凶!」

  「呵,你學劍的時候,你師父沒有教過你作為劍士的準則麼?」

  「就你這種貨色,怎麼配做我師父得敵人?」

  「我恩師收我入門時,曾敦敦教導。」

  「他說,修劍就是修意,要養心中正氣。」

  「欺壓弱小的劍沒有意義,守護才是劍術的真諦。」

  「懲奸除惡,守護一方,我輩劍士,義不容辭!」

  「你不配拿劍,宮川勇。」

  「你和你的四番隊隊長一樣。」

  「都是殺人兇手。」

  「都!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