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杉清第一次覺得,收藏品協會也有些不完善的地方。
能管事的人實在是太少了。
收藏家只有四位,正經管事的,也就兩位,至於他,基本只負責砍人,收尾工作他並不擅長。
但現在沒人能頂著,他也只好硬著頭皮幹了。
所幸,收藏品協會的成員工作素質都不低,地下水域的清掃,下水道偵查,乃至於打掃戰場,都乾的井井有條。
特別是在愛德華教授帶了一幫狂熱的白大褂到來現場之後,他們更是恨不得刮地三尺,把每一份戰利品都帶走,為上杉清省了不少事。
饒是如此,等到他走出味道不算太好聞的地下水道,重新站在地面之上的時候,時針也已經快指向數字九了。
是早上九點,海德拉的夢鏡中,時間流速似乎比現世要快很多,比起上杉清能減緩時間流速的蜃氣樓截然相反。
雨,停了。
太陽恍如隔世的與東方冉冉而起,驅散了陰霾與寒冷,讓清晨的東京比起前幾天的陰冷,平添了幾分活泛的氣息。
街上重新有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喧鬧聲傳入上杉清的耳中,不知為何讓他覺得初春的風也有了些許暖意。
深呼吸了幾口,並不算清新的帶著些冰寒的空氣灌入了胸腔,讓他感到一陣清醒,原地思考了兩分鐘,他慢慢的摸出手機,猶豫了一會兒,撥出了一個電話號碼。
忙音並沒有響很久,幾乎是第一時間都被接起來了。
不過,話筒里傳來的只有輕微的呼吸聲。
沉默了幾秒,上杉清嘴角還是不自覺的彎起了微笑,他將聲音放的很輕。
「我還以為你睡著了...我聽說我在和那外神死斗的時候,正是半夜,現在都這麼久了,你還沒休息麼?」
對面的呼吸似乎停了一瞬,隨即傳來了銀鈴般的愉悅笑聲。
「你關心的竟然是我有沒有休息嘛?在我這兒評價又高了一點哦,清~」
「之前是去拜訪了一位老朋友,她性格古怪,晝伏夜出,只能半夜去見她。」
「安心啦,睡眠對我來說更像是一項娛樂活動,而不是生存的必須條件。」
李扶搖倚在一張華麗的大床上,身處一間裝潢的富麗堂皇的臥室里,捧著電話,只是聽著上杉清的聲音,本來就不算大的丹鳳眼都笑的眯了起來。
「好了好了。」
「我還不知道你,一肚子問題想問,又怕問出來唐突,讓我介意,就吞吞吐吐,猶猶豫豫,你揮劍時的果決半點也不見。」
「有話就說唄,你還要跟我客氣麼」
上杉清抿了抿嘴唇,苦笑了一聲道:「不...果決也是要分人的,面對別人和面對你,當然不能一概而論。」
他想問的問題不少,但仔細想想,又覺得沒有必要。
如果有些事情能對他說,那麼李扶搖沒有隱瞞的理由,而她不說,肯定也有她的難處。
既然如此,他也不想步步相逼,而且這種事情電話里總歸是說不明白的。
「...」
「我只是想問,我們之前認識麼?」千言萬語彙成如此一句話。
李扶搖根本沒有猶豫,就很痛快的答應了一聲。
「嗯,沒錯哦。」
「我是最早認識清的哦。」
「我看著你成長,看著你變強,還看著你...」
最後一個詞彙被李扶搖模糊了過去,讓她的聲音有一瞬間變得有些傷感,上杉清也不知道這是不是他的錯覺。
「總之,非要說的話,我可算清的【青梅竹馬】。」
聽了這話,上杉清有些哭笑不得想起突然就跌跌撞撞闖入他生活的李扶搖,嘴角的笑意越來越燦爛。
這句肯定的回答之後,他心中的很多猜測基本都有了定論。
於是,他的語氣也變得輕鬆起來。
「這麼說,你豈不是天降系青梅竹馬,這可是無敵的標籤。」
李扶搖明媚的笑了笑,理所當然道:「就是如此~所以,我是輸不了噠~」
「還有事麼?剛剛那場戰鬥一定不輕鬆吧?你要不要先去休息一會,再怎麼說那也是神明,就算贏了,也用盡手段了吧?」
這話說得一點兒沒錯,上杉清此時確實有些身心俱疲,不過倒也沒和上次動用犬神之軀時候一樣,脫力癱瘓,像個殘廢。
毫不誇張的說,他現在的狀態,再和神明打一架也沒問題--就是不一定保證能贏。
「嗯...托你的福,這次沒有陷入沉淪。」
「不過...有件事我很在意--那個灰羅堂觀音,哦,就是海德拉,怎麼說呢...」
上杉清沉吟著組織話語,卻被李扶搖接話了。
「你覺得她,弱得離譜」
「唔,這倒是說不上...只不過總覺得沒有那麼強罷,比起那個東照神君,也沒有很耐打。」
「雖然這次也不是我出的全力,可...也未免有些太順利了。」
「說出來也不怕你取笑,我是抱著死的決意來這裡的,可這虎頭蛇尾的...結果反而沒費多大力氣,總歸有些奇怪。」
這種亂七八糟的情報,可是李扶搖專業的。
天底下百物語之主沒聽過的故事可不多。
「這個我可以跟你詳細說說。」
「日本是個島國,四面環海,覬覦這片土地最久的外神,就是海中的星之眷屬,海德拉與大袞。」
「後者先不提,外神來自於【星界】,他們的力量規則與我們截然不同,對付起來蠻棘手的,但這並不代表他們【強】。」
「他們的特性,是能夠用某些手段,蠱惑人類,但對於超凡者,就沒那麼順利了。」
「當初海德拉破開世界壁障,入侵我們的世界,海德拉非常自大的找上了塵世之蟒耶夢加得,想要降服這條吞噬世界之蛇,作為屬神,兩者鏖戰了一番,結果你也知道--海德拉跑了。」
「你不知道的是,他被耶夢加得剝奪了很大一部分【馭魂】的能力。」
「若是她全盛時期,你面對的恐怕就不是千面之月了,她操控的幽魂,足以填滿一個小世界。」
「而後呢,海德拉幾經輾轉,蟄伏到了日本附近。」
「她也蠻可憐的,被耶夢加得打怕了,從靠近北美洲的太平洋鼠竄而出,到了西歐,又被一位超凡大力士砍了幾個腦袋,落荒而逃,曾經還想入侵華夏,結果連國門都沒進去,就被不知從何而來的飛劍削滅了好大一塊神魂,要不是逃得快,差點變成白痴神明。」
「最後迫不得已,她只好來日本附近安家。」
「清,你要明白,起碼在當今的世上,單論超凡力量,日本是最弱的國家和地區之一。」
「這裡的神明和鬼神,本來就不算強勢,在幾百年前的一場戰役中,許多佼佼者又死的死,傷的傷,失蹤的失蹤,從此在超凡力量的層次上,日本很弱。」
「所以,這裡也成了許多不懷好意的鬼神肆意施展陰謀的溫床。」
「當初那一戰,海德拉也參與其中,結果犯了眾怒,被許多大妖怪聯手重創,又丟失了大部分的【毒】的能力。」
「現在的她,也只不過是喪家之犬罷了,否則哪裡用潛伏在臭水溝里。」
「我本來以為你能輕鬆的斬殺掉她的...可我沒想到,她的力量竟然恢復了不少,竟然逼得你動用了那麼多力量,還搭上了我的明燈...」
「這件事很奇怪...嗯,等京都這邊事了,我會去好好查一下。」
上杉清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也沒多問,只是和李扶搖隨意的又聊了幾句寒暄的話,就掛斷了電話。
這件事,他也打算去查一查,說不定拔出蘿蔔帶出泥,能找到一些意外之喜也說不定。
這邊電話剛掛,鈴聲就緊接著響起。
看了看來電號碼,有些陌生,上杉清接起後,很禮貌的問了個好,就聽到一道帶著哭腔的耳熟女聲從聽筒里傳來。
「上杉君...是上杉君麼?」
「我是山崎,山崎佳奈!」
「請你...請你救救優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