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現在出發?」
鈴木秀間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半鞠躬彎腰,像個英倫紳士。
他看起來反而有幾分迫不及待。
上杉清頓時都驚了。
你這臨陣倒戈也沒有這麼快的吧,怎麼不得拿捏一下,自抬身價,順便找個台階下?
莫非這是東文宇設下的圈套,想要給自己引入包圍圈?
但你這也太明顯了吧!
還是說,他是個東文宇的腦殘粉,對其實力抱有百分百的自信?
沒等上杉清想出個所以然來,譁然作響的雨聲中,傳來了由遠及近的疾行腳步。
上杉清微微一回頭,便看到風雨中,一朵櫻色的雲彩由遠及近。
東文真希手中的逆刃船中已經出鞘,劍刃染血,全身被雨水淋透,秀髮緊貼在額頭上,模樣看起來有些狼狽,但是眼眸中卻仿佛有熾烈的火焰燃燒。
逆刃刀也是能殺人的。
她似乎用行動證明了這一點。
東文會的大小姐,踏入了東文會的評定間,用有些冰冷的眼神掃了一圈在場的都有些眼熟的東文會幹部,機械的揮臂,甩了甩劍上的血水。
幾乎沒有人敢和她對視,她目光所及之處,這些東文舊部,都有些面色尷尬的低下頭去。
背主之徒,遇見故主,說不心虛是不可能的。
上杉清看到她這副模樣,反而讚賞的翹起了嘴角。
這才像樣子。
這副狼狽的姿態,要比無助的淚水強多了。
別人的幫助,可以比作是刀劍,但刀劍,還是要握在持劍人手中的。
「辛苦了。」
東文真希默不作聲的走到與上杉清並肩的位置,船中斜持,上杉清輕輕的一拍她的肩膀,說了這麼一句。
木然的搖頭之後,東文真希咬著銀牙,從牙縫裡擠出了幾個字。
「先生也辛苦了...東文宇呢?!」
越是接近仇敵,心中仇恨的火焰,就會越劇烈沸騰,將原本的少女心事,燃成一片苦與恨的焦土。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經過了幾天的醞釀,這份怒火已經完全的噴薄了出來。
東文真希來的路上,也出手斬了數個擋她路的敵人,她今生第一次意識到,原來她也是可以為了某些事情揮動刀劍,輕易奪取他人性命的。
有些事,開了頭,後面就順理成章了。
「藏起來了,不過這位先生說,能帶我們找到他。」
上杉清聳了聳肩,如實相告。
東文真希深吸了一口氣,先是和上杉清說了有關「東照宮」的事情,繼而冷冷的掃了鈴木秀間一眼,似乎認出了他,凜然開口。
「鈴木?」
鈴木秀間微微一笑,笑容中並沒有其餘東文會幹部的尷尬和愧疚,而是淡然如常。
「大小姐,晚上好。」
他甚至還打了個招呼,就像他反而是東文真希的家臣一樣。
東文真希此時心情有些不可抑制的激動,不想說廢話。
「前面帶路,帶我去找東文宇。」
「或者,死於我的劍下。」
「選!」
聽到這帶著殺伐氣息的果決之言,鈴木秀間的微笑更加燦爛了。
「大小姐,請。」
他動作更利索,話音剛落,他便轉身,徑直走向了評定間的後門。
東文真希握著劍,一言不發的跟了上去。
上杉清眯起了眼,閃爍不定的盯著鈴木秀間的背影數秒鐘,心中琢磨著東文真希剛剛說過的「東照宮」,又與身旁的芥川龍之介和工藤優一對了個眼神,也邁開步伐。
他不太怕敵人的埋伏,在早有準備的情況下,這種「埋伏」說不定正遂了他的意,東文宇用來對付他的方法,肯定是大江山的鬼神。
或者是那德川幕府之神,東照宮的「東照大權現」?
都無所謂,那所謂的神明,在信仰淡薄的現在,不一定有鬼神的威脅大。
所謂鬼神,強者為神,弱者為鬼,鬼他斬得,神為什麼斬不得?
沒有這種道理的。
要是遇上了,就一併收容好了,這和收藏品協會的目的不衝突。
何況...誰還沒有點保命的底牌?
「讓其餘分隊完成肅清任務後來這裡集合,看押住這些東文會的幹部,別讓他們翻起什麼波浪。」
「有人敢動歪心思,直接開槍。」
「明白麼?」
芥川龍之介用不大不小正好能讓在場的東文會幹部聽到的聲音囑咐了收藏品協會的特遣隊員幾句,然後用不懷好意,帶著些威脅性質的眼神看了在座的極道幹部一眼,隨即輕點著墨玉手杖,也跟了上去。
評定間之後,東文會的庭院道路就變得更為狹窄而崎嶇,柳暗花明間藏著極具禪意的枯山水,若是白天來,可能會讓人賞心悅目,但在這種雨夜裡,造型詭奇的怪石和被雨水敲打發出瘮人沙沙聲的竹林就有些讓人心神不寧了。
沒走幾步,上杉清抽動幾下鼻子,表情微變。
血腥味。
極其濃郁的血腥味。
他從正門殺進來,製造了無數的傷亡,也沒有這麼濃郁的血腥味,這種大雨都掩蓋不了的味道,透露出不祥的氣息,顯得非常古怪。
上杉清看向在前領路的鈴木秀間,手指輕輕的扶住了劍柄,眼神變得危險了起來。
如此看來,前路兇險。
等到了地方,就把這個帶路黨宰了吧。
想到這裡,上杉清突然開口問道:「鈴木桑,這裡的味道,有些令人作嘔啊。」
他毫不避諱的把這件事說了出來。
鈴木秀間也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
「是啊,東文宇不知道從什麼渠道,弄來了一批活人,當做囚犯關押了起來,。」
「大概是那些...消失了也不會引起社會注意的人吧?東文宇總是有自己的一些關係網的。」
「他想布置秘儀血祭,所以需要凡人的血與靈魂當作祭品--這是我猜的,不過就在昨天,我接待了一位東照宮的巫女,並且幫助她在本部布下了符咒,陣法,還有御神體與注連繩。」
「都是些巫女神官用的法器,他們究竟是什麼目的,我也不知道。」
鈴木秀間猶如尋常閒聊,一個又一個勁爆的消息不要錢似的往外丟。
說著話,鈴木秀間突兀的頓住腳步。
「大小姐,上杉君,前面就是【祭祀之間】了。」
幾人的眼前豁然開朗,一座有些寬敞的獨門獨棟的小院,在這日式庭院中極其顯眼。
院門口,有一名武士侍立。
站姿如松,身軀有些乾瘦矮小,卻手持一把比他身高還要高上數分,槍刃奇長,約有半米的長槍。
遙遙的,上杉清就將那柄長槍看的分明。
槍刃隱泛寒芒,槍身散落著青貝裝飾,看制式,像是戰國時期的古物。
「...」
「蜻蜓切?」
芥川龍之介和工藤優一幾乎同時報出了一個名字,讓上杉清神情一動。
蜻蜓切?
所謂「戰國第一猛將」--本多忠勝的...蜻蜓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