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人類是特別的
短暫的等待之後，電話被接通。
「你改變主意了嗎？」電話那頭傳來的依舊是不男不女的電子合成聲。
「如果和你合作，我會有什麼好處嗎？」源夜開門見山的問道。
「我想想，一百萬日元怎麼樣？對於你這種高中生來說是巨款了吧？」機械白衣隨口說道。
「我隨便賣個器官恐怕都不止這個價吧，更何況你是要解刨我的身體。」源夜嘲諷道。
「確實如此。」機械白衣的聲調略微提高，「雖然現在的器官買賣都不過幌子罷了，需要更換器官的人都是用幹細胞誘導技術直接生產不會排異的新器官。」
「我想要知道【氣】到底是什麼。」源夜沒有興趣再和機械白衣嘮家常，「在那之後我才會考慮你的要求。」
「這樣啊。」機械白衣說出了一個地址，「那你來這裡找我，只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在那之後這個地址同樣會失效。」
「可以。」源夜掛斷了電話，再次撥打同樣的號碼，結果不出他所料，是個空號。
——看來他主動把通話方面的記錄處理掉了。
源夜摘下了耳機，在導航系統中輸入了機械白衣給他的地址，得出的結果是某個海邊的倉庫，離源夜原本租住的地方非常靠近，看來機械白衣完全沒有隱藏的意識，選擇在自己的藏身地周圍捕捉解刨對象。
——挑選了避人耳目的地點嗎？正和我意。
源夜乘坐地鐵回到了離自己租住的地方最近的車站，在車站外沒有攝像頭監視的公共洗手間裡換下校服之後，順道在車站前的某間奶茶店拍了一張網上點餐的二維碼，如果佐藤說的話是真的，這就足夠了。
但源夜依舊小心的避過了每一個攝像頭，拜國土交通省的政策所賜，東京府非核心六區的攝像頭和道路違章罰款的攝像頭高度綁定，只要將導航系統切換到開車模式，地圖上就會貼心的把每個違章攝像頭標出來——當然，這個模式也是要付費的。
源夜沒法做到像前世玩過的看門狗一樣，通過黑入攝像頭做到完全隱身，他只能盡力做到最好，反正上法庭總比進祠堂好。
抱著這樣的心態，源夜一路前進，來到了那個海邊的倉庫之中。
按照導航上的信息，這個倉庫是有主的，但那人應該不是機械白衣，不過這也不重要了。
源夜接近倉庫的門時，門自動開啟，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到來。
濃郁的血腥味順著打開的門湧出，但很快就被海風吹散。
源夜用那個二維碼下單了一杯珍珠奶茶，摘下了作為現實增強設備的眼鏡，走進大門的同時將警惕性提升到了最高。
門後的倉庫燈火通明，在源夜進入倉庫之後，倉庫的門隨即關閉。
「歡迎歡迎。」倉庫的中央擺著一張手術台，機械白衣站在手術台後，對源夜說道。
依舊是那不男不女的電子合成聲，但這一次，源夜明白了這聲音的由來。
機械白衣這次並沒有開啟光學迷彩，被醫師袍包裹住的身體完全露了出來，或者說，是縫在醫師袍上的身體。
機械白衣身上肉體的部分只剩下了軀幹和頭部，其他全部用義體所替代，其中軀幹部分完全和醫師袍融為了一體，醫師袍延伸的金屬包裹住了他的軀幹的後半部分，可以看出來，機械白衣的生命是由那件醫師袍所維持的。
而機械白衣的半個喉嚨都被機械所取代，這也是他只能發出電子音的原因。
「我按照約定來了。」源夜對機械白衣說道，「所以說【氣】是什麼？」
「這個就說來話長了。」機械白衣想了想，說道，「要追溯到我還在研究所的時候。」
「你身上的傷，就是因為逃離了研究所嗎？」源夜猜測道。
「確實。」機械白衣並沒有因為這點事而憤怒，「我也不能去醫院，只能應急處理了。」
「所以呢？氣是研究所的研究成果嗎？它到底是什麼？」
「並不是。」機械白衣拉出了一張白板，用個人終端充作投影儀，「是先有實例，才被我所研究。」
「先問你一個問題，為什麼上層要禁止義體參加統一考試呢？」機械白衣先拋出了一個問題。
「防止義體改造衝擊到他們的壟斷地位？」源夜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怎麼可能，拼基因調整，那平民也有可能基因突變，採用義體上層人不是更碾壓？」機械白衣似乎在嘲笑源夜的天真，「最新最好的義體永遠是他們先更換，平民拼財力才是完全拼不過上層的。」
「那也不會是什麼對純肉體有狂熱追求之類的。」源夜自問自答道，「恐怕另有原因。」
「沒錯。」機械白衣手指在空中虛點，調出了一張解刨圖，「自從基因調整技術誕生之後，人類就開始向著所謂的【完美人類】邁步。」
「伴隨著技術的進步，人類調整出來的人類也越發的向著碳基人形的物理上限靠攏。」機械白衣緩緩說道，「我們的研究所，正是為那些上層人士提供後天的身體維護，畢竟人體就像是一台複雜的機器，不斷的維護才能更好的運轉。」
「直到有一天，我的上司突然生病，迫不得已之下，研究所只能讓我接手他的工作。」機械白衣聳了聳肩，可以看出這是他肉體仍在時的一個習慣，「其實並不是什麼複雜的工作，只是操作一下機械而已，具體的我們早就讓AI去執行了。」
「就是那一次生物維護，讓我得到了一份異常的報告單。」機械白衣的電子合成音也變得低沉起來，顯然是讓他印象非常深刻，「一份我不應該看到的報告單。」
「那張報告單上記錄了氣的真相嗎？」
「不能說真相吧。」機械白衣扯來一具已經破開胸腹，身上插滿了電極的身體，「只能說是事實。」
「什麼事實？」
「人類是特別的，或者說，碳基生物的生物極限是可以被打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