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目標是——怪談捕捉大師！

  ……

  當夜。

  涼涼月色，樹影婆娑。

  在高天神社的鳥居前，神秘面具男提著刀走在參道上，他攜帶了幾乎所有的怪談道具，準備萬全。

  神社的中庭之間，金色的虛影依然站立在那裡，她等待已久，抬頭眺望著梧桐樹梢枯黃的葉片。

  「你這麼緊張？」

  那位女神的虛影，繼續說，她似乎沒有惡意，語氣很是輕佻。

  「別在我腦子裡說話行不，感覺怪噁心的。」太宰修說，握緊刀柄。

  他無法確定，這道金色虛影的等級有多少，但至少是位神，想來也弱不到哪去，打起來的話，很棘手。

  「你誰？為什麼不讓我當這裡的神主？」太宰修質問她。

  「有我在的話，勢必能引領這座神社走向巔峰，再現輝煌，你這是在阻撓傳說的誕生啊！小妹妹啊！我可是在促進東京經濟的發展，你不要不識好歹！」

  「……」

  虛影褪去鍍邊的金光，展現出一襲如火的紅裙，靈動，仿佛在燃燒著。

  她赤裸著雙腿，露出的香肩、手臂和小腿自下而上的部分，有著如蔓延開的烈焰的紋路，眉宇間也有燃燒著的紅色印記，整個人都如烈火般盛放著。

  她的頭上佩戴著金色鈴鐺。

  「我是鈴彥姬。」

  她生有一雙丹鳳眼，面無表情，看起來卻很冷漠，極具媚意。

  既是神靈，也是妖怪。

  「要上了嗎？現在，在這裡？！」

  太宰修激動地擺出劍式。

  「我不是要跟你打。」鈴彥姬無語。

  「我知道你想占據高天神社，但是你是做不到的，一旦你成為了神主，任何神社都將由盛轉衰。」說到這，鈴彥姬停頓了一下，又說：「如果那樣，伱恐怕將會負擔起巨額的欠債吧。」

  「啊，憑什麼？你不相信我的創業能力嗎？」太宰修擺出可憐的表情。

  「……沒有，我是說，鬼之主和神之主是不同的，自古以來，從沒有黑暗能照亮前路的道理。

  「如今天下百鬼夜行、萬鬼齊出，是比古時更混亂的時代，何況人類之中也還存在比鬼更可怕的傢伙。

  「裂口女、瑪麗小姐、廁所里的花子，這些從前不存在的妖魔，如今也都現身了，早已超越了百鬼夜行，時代在進步。

  「你要成為鬼主，而非神主，這不是你迄今為止在做的事情嗎？何必要半途而廢呢？」

  太宰修收起刀。

  說實話，他只是想賺快錢，所以才想得到這座神社而已，結果鈴彥姬海闊天空說了這麼多，他都不好意思了。

  「我不是要成為鬼主，話說鬼主是個什麼東西啊。」

  太宰修對自己豎起大拇指：「我是要成為怪談捕捉大師的男人！」

  「怪談、嗎……」

  鈴彥姬皺眉。

  她總覺得，自己和太宰修不是在一個頻道上，說的話怎麼就對不上呢？

  「那你就朝著那個目標前進，不就好了嗎？幹嘛跑來當神主？」鈴彥姬只能接話。

  「但是，我每次接委託，只能他媽的收取一萬円，地獄犬看了都搖頭！我要是不找點兼職的話，狗糧都買不起了！」

  太宰修兩手一攤。

  鈴彥姬愣了愣，「雖然我不太懂為什麼高中生就急於賺錢，是生活過得不如意嗎？」

  「不啊，如果我多收錢，就會冒出來非~常厲害的大神！」太宰修摸下巴，「上次天照大御神就跑出來，追殺我呢，搞的我壓力很大呀！」

  「啊，這個啊。」鈴彥姬終於明白了太宰修的意思。

  「就算你這麼說，關於你被神注視的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

  「我只是希望你能想明白。」

  她轉身，繞著中庭走，抬起手指在空中比劃，留下金色的痕跡。

  「所謂的神主，是為了賜福於人而存在的，無所謂自我，要為他人犧牲。

  「祝福世人，溝通神明，這就是神主要做的，而這也是你不能做的。

  「要是你決意要當神主，恐怕，你收取報酬的費用，會變成五円錢了。」

  「那我把神社賣了呢？」太宰修問。

  鈴彥姬白了他一眼，「後果自負哦。」

  神明的事情，實在太複雜，就連鈴彥姬也不知道，自己被限制收取一萬円報酬的原因，只說什麼神主、鬼主。

  太宰修彎腰，撿起地上枯黃的一片梧桐葉，捏在手裡翻轉。

  他自知自己並不是驅魔人。

  現在也不是和神翻臉的時候。

  他捫心自問。

  自己，真的想做神主嗎？

  還是說，只是為了錢一時興起，其實連心裡準備都沒有？

  他想成為的東西，一定更加純粹。

  「總之，就是你不讓我當是吧？」太宰修反問她。

  「你是當不了神主的，你和你的那些鬼怪們，要是入駐了這裡，會把神社百年來積累的信仰，全部毀滅。但是如果你不想聽這個回答，那麼——

  「是的！你不能當！」鈴彥姬回答。

  她決意滿滿。

  看來是沒說頭了，她解釋得頭頭是道，太宰修沒有不相信的理由，充滿怨力的自己如果當上神主，恐怕早晚會引起巨大的民憤，被人神共伐吧，畢竟給別人的祝福只能變成詛咒。

  「我的目標，既不是錢、也不是地位這些無聊的東西。」他握緊拳頭。

  「我是要成為怪談捕捉大師的人！

  「只有這點，絕不會變！」

  被拒絕後，他反而想通了。

  鈴彥姬背負雙手，看向他，「如今也有許多家境貧困，生活困難的人，妖魔怪談最喜歡盯上窮人。

  「有錢能使鬼推磨。

  「既然和你的目標達成一致，不如乾脆繼續做下去吧。

  「高天原的鑰匙，已經落入了你的手裡，現在你能更輕易地在規則怪談的世界裡往來了。

  「順帶一提，警視廳和禍津教，這雙方你都要多留個心眼。」

  太宰修抬頭，「哦？為什麼？」

  禍津教好說，畢竟是咒術師扎堆聚集的地方，為什麼要當心警視廳？

  「如果有人想殺光所有鬼怪，站在人類的角度來說，他當然沒錯。但是和鬼怪們共同生活許久的你，可不一定會這麼想，屆時，也許你會覺得禍津教才是正確的一方，全看你怎麼取捨吧。」

  鈴彥姬鄭重地說。

  「不過還好，你的性格不錯，要是那種負擔很重、心思細膩的認真傢伙，以後怕是要受折磨了。

  「像你這樣隨心所欲的人，反倒是能活得輕鬆不少吧。」

  與鬼怪們友好相處，意味著天命註定要與人類敵對，與天地相悖。

  既然該說的都說了，太宰修也就不再久留了，他還要回家吃晚飯，作為高中生繼續上課呢。

  雖然沒能得到神主之位，但是和鈴彥姬的對話，讓他確定了自己的想法。

  就是成為怪談捕捉大師！

  唯有這點不會改變。

  「我也是時候，站上檯面了。」

  鈴彥姬一揮裙袖，烈焰如花般盛放開來，承載著她浮於空中，她踏空而行。

  邁步，走向神社本殿的屋檐上。

  赤腳走過的地方，都留下了烈焰之花的痕跡，她走上屋檐頂端，向周圍釋放出烈焰的氣旋，徘徊在附近的遊魂野鬼都被盡數焚燒殆盡。

  哀嚎遍野，妖魔退散。

  都在無情的烈焰下被燒死。

  自從原本的神主，遠藤由實墮落之後，高天神社自此就落沒了，之後這裡甚至被黑野瞳當做藏身據點。

  高天神社，是有淵源的。

  這裡原本是天之岩。

  傳說中，天照大御神曾經躲進了天之岩里不出來，一位名叫「天宇姬」的女神，手持神傘，跳起裸舞，才將天照大神請了出來。

  這位裸舞的女神就是鈴彥姬。

  受到朝拜的天之岩，時過境遷，如今已經化作了神社，受人供奉，但是這裡的神並不是天照大御神，只是有著她的腳印和足跡而已，真正存在這裡的女神，是當初的舞女——鈴彥姬。

  眾多驅魔人匯聚一堂，在高天神社展開激鬥，發生魔力的碰撞。

  再加上禍津教的計劃，拉出了操魂女鬼，讓邪祟再現，高天原顯現。

  強烈的氣息，喚醒了鈴彥姬。

  如今，她歸位了。

  「很遺憾不能讓你當神主，我也無法給你什麼補償。」鈴彥姬坐在本殿寺廟的屋檐上，赤裸的雙腿垂下來。

  她眺望夜空那頭。

  曾經的視線彼岸，是裊裊炊煙，和鄉村燈火，如今變成了高樓大廈，永不熄滅的霓虹燈，她感慨萬千。

  「我可以挑戰你、帶走你嗎？」

  太宰修只想確認這點。

  聽罷，鈴彥姬莞爾一笑，「如果你能做到，就試試看吧！」

  「你不覺得，神也是種怪談嗎？」太宰修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莫名其妙的都市傳說、流傳街頭巷尾的坊間逸話。

  「只是神話為更多人所知而已，其實也算是怪談的一種吧。」

  「你這話說的還真是牽強。」鈴彥姬苦笑著搖頭。

  本以為自己是作為新時代鬼之主的引路人，出現，並指點迷津，為他釋懷那萬円報酬的執念，沒想到，太宰修居然心中有著捕捉她這個神靈的想法。

  這就好比遊戲裡，太宰修要捕捉中途出現的NPC那樣離譜。

  難怪會引起天照大御神的怒火，他的所作所為超乎常理。

  「嗯哼。」

  太宰修依然只是笑了笑。

  這次，鈴彥姬不再笑了，她能感覺到，這個人是認真的。

  唰！

  她感覺到了莫名的壓力。

  透過那濃如黑霧的怨氣，她窺見了太宰修所持有的全部怪談的身影，已經可以算是一小支軍隊了。

  「我以後還會來拜訪~」

  太宰修招了招手。

  他向著參道走，離開了。

  注視著他的背影，鈴彥姬感到了難言的壓力，看來自己必須儘快多的接受信仰，恢復神力了。

  否則，怕是很快就會被他抓去，變成星奴隸呀！

  坐在屋檐上，夜空下，月影搖曳。

  如火焰般燃燒的鈴彥姬，側望新時代的東京都市，神色凝重。

  河童、雪女、青行燈、知更鳥……

  連她都醒來了，那些古時的妖魔鬼怪們，如今也應該快要悉數現身了。

  裂口女、瑪麗小姐、山村貞子、川上富江……

  新時代的怪談，和古時代的妖魔鬼怪們，想必會在太宰修的引領下，展開激烈的碰撞吧。

  古代的時候，人妖不兩立。

  正就是正，邪就是邪。

  但現在可不一樣，那些支持妖魔的人、反對現代社會的人、願意與人類和諧共處的妖魔，都有很多，到時候免不了許多複雜的糾葛。

  最錯綜複雜的混戰，百鬼夜行的最恐怖演化，即將開始了。

  她已經預感到了一角未來。

  她發出長長的嘆息聲。

  ……

  ……

  同夜。

  超自然事務所。

  回家之後，太宰修倒在沙發上，他倒是不怎麼覺得疲倦，這個周末應該算得上很充實了。

  本來以為快當上神主了，結果半道又殺出了一個鈴彥姬，說了一大堆神主和鬼主的大道理，好麻煩啊~

  自始至終，太宰修的目標都沒有任何改變，即使他不接委託，不收錢，他也一定要成為怪談捕捉大師。

  這是他的目標、是理想！

  鈴彥姬居然認為，自己捕捉怪談只是單純地為了那一萬円的報酬？開什麼玩笑，那只不過是順帶的罷了！

  人沒有理想，和鹹魚有什麼區別？

  這次，太宰修有點釋懷了。

  啪嗒！臥室的門被推開，穿著松松垮垮的白色棉睡衣、穿著灰色拖鞋的飛鳥幸，走出房間，揉著睡眼。

  「你還沒睡啊，今天去幹嘛了？」

  她問。

  「今天去高天神社打了擂台，你哥我都打贏了，差點就能當上神主了！」太宰修握緊拳頭。

  飛鳥幸去廚房倒了杯水喝，她走到客廳，坐到沙發上，太宰修的旁邊。

  屁股挨著屁股坐。

  「你想離開事務所嗎？」她扭頭問。

  「因為賺不到錢？還是我給你添麻煩了嗎？」飛鳥幸很普通地問。

  她是被叔叔阿姨送來的，算是寄居在太宰修的事務所里，但是住了這麼多年，就是狗也對這裡有感情了，何況女國中生呢？她估計不願意離開吧。

  即使當上了神主，麻煩的事也總是會接踵而至，人生沒辦法一帆風順，失敗總是貫穿始終。

  但是，目標就在前方，直掛雲帆濟滄海、長風破浪會有時！

  「我要成為怪談捕捉大師！」太宰修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

  「唉~」飛鳥幸無奈聳肩。

  她的老哥就像小智一樣，整天說著想當寶可夢大師啊，都多大人了。

  她把雙手放在大腿間暖和，把腦袋斜靠在太宰修的肩膀上。

  「就算哥哥最後沒有成為怪談捕捉大師，你也還是我的哥哥哦，只有這點還請不要忘記。」

  太宰修轉頭看她，她的頭髮上還有洗髮水的清香味道，估計洗過澡了。

  「這是當然。

  「錢要慢慢地賺，怪談也要慢慢地捕捉，這樣才說得上是健全！

  「我今天只是和朋友，去神社玩玩而已，你不用擔心，我不會離開一直苦心經營的事務所的。」

  「哦。」飛鳥幸隨口答了一句。

  這小丫頭，對這個家，產生了依賴感了，很喜歡這裡嘛。難得她會展現出可愛的一面，今天的疲勞蕩然無存了！

  可愛即是正義！

  「去睡吧。」太宰修催促她。

  接下來，是時候培育這些天捕捉到的怪談了，會誕生出什麼樣的稀有品種呢？值得期待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