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賭局之中（26）
「看來外面很熱鬧呢~赤鬼。」蘆屋吉助擲出了骰子，然後抬頭看向赤鬼。
他還是那副如同與人下五子棋一般的悠哉姿態，而赤鬼這邊就顯得異常的悽慘了。
他身上的西裝已經變得破破爛爛的，身體上就沒有一塊好肉，各種不同類型的傷痕已經開始反應到他的身上了，腦袋上的雙角都斷了一根，整個人也縮成了一團，抱著膝蓋發著抖。
他雙目無神，嘴裡流著口水，就像是已經精神崩潰了一樣。
蘆屋吉助的話讓他稍微回過了神來，但是卻已經無法思考話語中的意思了，他死死盯住了雙六圖自己的棋子，此時他已經領先了蘆屋吉助大半圈，到達了地獄的後半段，如果不是他現在這副模樣，局面反而是他占優。
看著赤鬼對自己話語沒有反應的樣子，蘆屋吉助笑了笑，然後開始迎接接下來他的懲罰。
「叫喚地獄——大劍林處！」閻魔虛影說道：「處劍林刮肉之刑罰！」
蘆屋吉助的表情嚴肅了起來，他的棋子在一片由刀劍組成的叢林之中走過，目標是前方的格子。
暫時的寧靜讓赤鬼稍微恢復了一點神志，麻木褪去，劇烈的疼痛從靈魂深處襲來，讓他張開了嘴，差點叫出了聲，他總算看到了自己現在的情況。
「大哥……你為什麼還不來啊！」赤鬼深深的喘著氣，咬著自己的指甲，心中滿是絕望。
這時，他聽見了外面傳來了熟悉的吼聲，他立馬意識到了青鬼就在附近，於是他大喊道：「喂！大哥！我在這裡！能聽得到嗎！救救我，救救我啊！！！」
但無論他怎麼喊，他的聲音也無法傳達到身處幻境中的青鬼耳中。
「他被人拖住了！」赤鬼立馬意識到了事情的真相：「可惡！我必須撐下去！我必須撐下去！」
他不斷的給自己加油打氣著，直到蘆屋吉助那聲音又傳到他的耳朵里。
「該你了。」
還是那句話，但這卻是赤鬼這輩子最不想聽到的話了，因為每一次這句話響起，就預示著他必須去承受一次非人的折磨。
赤鬼抬頭看到了蘆屋吉助那悠哉的表情，伸手拿起了骰子。
「老頭，這是陷阱，對吧？」赤鬼將骰子放在手裡，忽然說道：「越到後面，地獄中的刑罰就越是殘酷，並且讓人難以忍受，甚至連受折磨的時間觀感也會不斷被拉長放大……」
「哦？你發現了啊？」蘆屋吉助扇著扇子，沒有任何意外。
赤鬼說道：「伱一開始就誘導我，讓我選擇使用大點數的戰略，迅速趕超你，率先到達終點……但實際上，這個遊戲不是這麼玩的，對吧？」
蘆屋吉助沉默不語。
「越到後面，受到的痛苦就會成倍增加。」赤鬼說道：「這遊戲製造出來的目的，就是不斷的折磨雙方！直到一方受不住，是這樣吧？而終點就好像是一個誘餌，讓對手比你先一步走進深淵，去承受更大的折磨，所以你現在才是這種悠閒的樣子，因為你的棋子到現在連地圖的一半都沒有到，而我，已經在後半部分了，這說明，那個終點可能永遠都無法到達。」
蘆屋吉助露出了笑容：「正是如此，如果你一開始就洞察到了這個陷阱了的話，那麼老朽也不一定能夠比得過你這種年輕人的毅力，但是，已經沒有如果了，接下來，你會選擇投擲小點數，來讓自己多撐一回合，還是選擇繼續高歌猛進，朝著終點前進呢？」
「無論是哪一種，我的結局都無法改變。」赤鬼露出了一個喪心病狂的笑容：「所以我已經厭倦了，我會詛咒你，我會在地獄詛咒你，所以，見識下極道的覺悟吧！我們早就是身處地獄的惡鬼了，地獄對我們來說，不過是回家而已！」
他擲骰子了。
那枚泛黃的骰子在地圖上打著旋，最後停在了一個「6」點上。
赤鬼的棋子不斷前進，他已經來到了地圖中心的最後一小圈，只需要再投上幾次，他就能夠到達終點，贏來彼岸的救贖。
「大焦熱地獄——無間暗處！」閻魔虛影喊道：「處黑暗腐蝕之刑罰！」
赤鬼死死的盯著蘆屋吉助，身上的皮膚開始腐朽，並且變得焦黑，他整個人已經放棄了用精神抵抗，完全敞開身心，去承受那種無法言喻的痛苦。
但這一次，他沒有發出任何叫聲，只有眼中的火焰在熊熊燃燒著，似乎要化作地獄中的業火，將蘆屋吉助燒盡。
蘆屋吉助臉上第一次帶上了凝重，他怎能看不出，赤鬼此時已經是心存死志了呢？
「刑罰完畢。」閻魔虛影說道。
赤鬼已經變得衰老而瘦弱，整個人就像是一隻乾枯的紅色骷髏，皮膚龜裂，似乎一碰就碎，但是他並沒有倒下，而是就這麼直勾勾的看著蘆屋吉助。
「該你了。」赤鬼沒有感情的說道，這也是他第一次說這句話。
「我倒是小看你了。」蘆屋吉助嘆了口氣，然後投擲了骰子。
接下來兩個人就陷入了無趣的回合制，兩人不再交談，而是機械化的擲骰子、走棋、接受刑罰，不斷循環。
隨著地獄圖的逐漸深入，蘆屋吉助也感覺到了壓力，他不再是一開始那樣風輕雲淡的樣子，轉而有些狼狽，衣服上也出現了一些破損。
但比起赤鬼那邊，這已經是很好的了，反觀赤鬼，他此時已經不成人形，只剩下一個灰撲撲的骷髏還跪坐在那，骷髏的眼眶死盯著蘆屋吉助。
看見這一幕，蘆屋吉助知道，那個名為赤鬼的傢伙，其實早就死了，他已經死在之前幾輪中的刑罰之中。
此時他面對的，只是赤鬼以自身為代價，殘留下來的執念，而這股執念，可能是為了勝利，也可能是單純的想要自我犧牲，讓青鬼不再受羈絆，無論是哪一種，蘆屋吉助都承認自己小看了對方，他還以為能夠用死亡讓對方畏懼，從而創造出籌碼，現在看來，他失策了。
最後一次，骷髏用僅剩的手臂拿起了骰子，然後輕輕一扔，出現了一個六。
「恭喜你，到達了地獄的最後一程。」蘆屋吉助感嘆道：「從這張棋盤被製造出來到現在，也只有一個人到達了此處，那就是製作這張圖的我的先祖……當然，他也是這個東西的第一個受害者……去吧，去地獄吧，你屬於那裡，在那裡等著我吧。」
赤鬼的棋子繼續走動，它走了六步，一直走到了終點的前一格才停了下來。
此時，閻魔宣布：「罪大惡極，死不悔改，判決罪者：打入阿鼻地獄——無間道。處一切苦惱之刑罰！」
骷髏的腦袋動了動，然後化作了灰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