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雙倍奉還，說到，也要做到。
「我們的王？」
「哼！」
「不知所謂的傢伙！」
七樓會議室里，三個一部主編均發出了不屑的回應。
二部的松下主編，坐在他們的對面，神情凝重，面有不甘。
三島當然有成為新潮社的王的潛力，可才剛剛嶄露頭角，就要被內鬥和權貴打壓給扼殺了，叫人怎麼能甘心。
松枝清顯上到七樓。
小林綠子焦急地在會議室門口徘徊，抱著一條手臂，牙齒輕輕啃噬著右手大拇指。
看到松枝清顯出現，她馬上頂著大大的黑眼圈跑過來迎接，看起來昨晚的睡眠質量非常糟糕。
「他們都到了，現在就等你了。」
「嗯~」
松枝清顯輕輕點頭。
他面無表情，但背脊筆直，整個人就像一把出鞘的劍那樣，散發出尖銳逼人的氣勢來。
現在的他，完美戳中了小林綠子心中完美男人的定義。
安靜時要溫潤如玉，眼神惆悵，淡泊寧靜。
殺伐的時候，要大氣，有張力，眼裡有光。
這樣的他，讓小林綠子也跟著有了信心，朝他舉起了白嫩的小拳頭：「無論結果如何，我都堅定地站在松枝君這一邊，請放開手腳去大幹一場吧！」
帶著她的期盼，松枝清顯進入會議室。
剛進門，就有人拿著金屬探測器在他身上掃描，同時和他打招呼：「初次見面，你好，三島老師，鄙人是一部主編新田悟，請多多指教。」
松枝清顯面無表情，也不回應他。
新田主編也不覺得尷尬，笑得一臉和善：「今天的會議比較特殊，為了保證私密性，請你把手機關機後拿出來放在桌面上。身上有任何電子設備都請拿出來。」
松枝清顯把手機拿出來，關機放在桌面。
金屬探測器在他身上來回掃了幾遍，確認沒有異常後，他才得以落座。
「三島老師，那位是文化廳的伊藤課長。」二部的松下主編和他介紹道。
松枝清顯也不回應，也不看，目光就只是看著自己帶來的文件夾。
對面一部的三位主編，開始輪番發話。
「三島老師一出道，就是很多人難以企及的巔峰了，關鍵是還那麼年輕，未來可期啊……」
「我入行二十年，也是第一次見到勢頭這麼猛的新人。」
「只要順利發行單行本，下半年的芥川獎，三島老師肯定十拿九穩了。」新田主編用一種肯定的語氣說道。
這個世界的芥川獎，也是為了紀念一個叫芥川的文豪而設立的，但不是芥川龍之介。
「身為作家，三島老師應該明白芥川獎的意義吧？」新田主編又問。
松枝清顯點點頭：「當然。」
「只要能過了文化廳的審核，芥川獎肯定是你的了！」新田主編說道，「不過，如果連文化廳的審核都過不去，你在評委那裡的名聲恐怕會有影響。所以，趁著伊藤課長在這，你好好考慮……」
這赤裸裸的威脅，只有傻子才聽不出來。
松枝清顯搖了搖頭。
「別意氣用事！」新田主編加重語氣。
「什麼叫不意氣用事？」松枝清顯反問，「接受那種掠奪性的要求，把一半版權和改編權拱手相讓，才叫不意氣用事嗎？」
「你的眼裡，就只有版權那點蠅頭小利？」新田主編逐漸有些生氣了，怒瞪著他，「你以為你這樣很清高，很了不起？我告訴你，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得罪了文化廳，不僅是你以後都無法出單行本，拿不了任何一個文學獎，就連整個新潮都要跟著遭殃，給你的意氣用事陪葬！」
「對啊，三島，好好考慮吧……」
「你不怕，但新潮別的作者也會怕啊，你給他們一條活路吧……」
另外兩個一部編輯的話，讓松下主編聽著都覺得噁心，可站在他的立場上，他這種時候無論偏哪一方都會有很嚴重的後果，所以他根本不敢出聲。
獨自面對三個主編施壓，松枝清顯面無表情地說道：「我是不會同意的，直接跳下一步吧。」
新田主編愣了下，不知道他什麼意思，下意識看了看伊藤清一郎。
這位文化廳高官，微微頷首。
收到信號，新田主編變臉那樣，有些累地嘆了口氣，開口說道：「伊藤課長，您也看到了，要求一半版權這種事，三島老師無法接受。站在我們出版社的立場來說，我們也是支持三島老師的，所以我們拒絕，希望您能諒解這一決定。」
真有趣，這演技當編輯真浪費，松枝清顯饒有興致地打量著他們幾個。
坐在前方的伊藤課長，假模假樣地皺眉沉思了許久後，用指頭輕輕地磕了磕桌面，聲音洪亮清晰地說道；「文化廳的宗旨，是服務各位文藝工作者。既然三島老師有異議，有自己的訴求，我們肯定要重視，要正視。這樣吧，我代表文化廳給三島老師免去一半版權的要求。」
新田主編連忙衝著松枝清顯說道：「還不快點謝謝伊藤課長？」
松枝清顯不為所動，繼續看他們演戲。
「當然了，也不能是毫無條件的，《舞女》的內容畢竟不夠積極……」
伊藤課長聲音流暢清晰，斯斯文文地打了一通官腔後，才說出了真正的陰謀：「只要讓我們修改結局後，《舞女》便可順利出版。」
「這真的太好了！」新田主編馬上站了起來，跑到松枝清顯身邊，興奮地抓著他的肩膀把他拉起來，「這麼一來，《舞女》可以出版，你能拿到版稅，可以拿到芥川獎，錢和名都是你的了。還不快點起來謝謝伊藤課長！」
手臂被拉著，松枝清顯站起來。
同意了，錢和名就在眼前。
不同意，就等著被政府封殺吧。
如果是一般的新人，早就被他們這套組合拳打暈了腦袋，不僅乖乖把改編權送上，還得感謝大老爺們高抬貴手。
「三島，該認真考慮了……」
一直沉默的松下主編，也忍不住出聲了，和他說道：「雖然改了後的《舞女》有可能不被讀者接受，但起碼比爛在雜誌上強，而且……至少你以後的書，文化廳不會再卡了。」
說完這句話，他忍不住嘆了一聲，含義很複雜。
對此，松枝清顯還是不為所動。
「喂，你可別不知好歹！」新田主編不耐煩地說道。
「我不同意。」松枝清顯說道。
他那鎮定的語氣，更讓新田主編怒從心頭起，罵道：「你這傢伙，到底有沒有一點責任感的？無論是捧你出道的出版社，還是對社會公眾的情緒，你就是這種事不關己態度，是不是太冷血無情了？三島，做人不能只考慮利益和名聲，也要考慮責任才行的！」
「太不像話了，三島。」
一組另外兩個編輯，表情里已經充滿了對他的冷淡和憎惡。
松枝清顯不管這些狗腿子，目光直直看著前邊的官員：「請你聽清楚了，你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同意！今天的事，我會讓你付出代價。」
伊藤清一郎眉心微皺，覺得有些出乎意料，但眼神還是充滿了不屑。
他是官，他權力在手，別說一個初出茅廬的新銳作家，只要他不在公眾面前露出破綻，就那些成名已久的老東西都不能拿他怎樣，何況是這一個沒任何資歷人脈的新人。
「你這傢伙，太放肆了！」新田主編怒目圓瞪，一副扭曲的表情，伸手去按著松枝清顯的後頸，「混帳，別開玩笑了，快給伊藤課長跪下道歉！」
可他無論怎麼使勁，都無法讓松枝清顯彎下腰來，反而是被一推就推開了。
松枝清顯目光炯炯，帶著一股成敗在此一舉的氣勢，走向伊藤課長。
扔掉自尊，向這些人低頭？
不管這些人幹了多過分的事，都要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絕不可能！
「伊藤課長，《舞女》是劇情遺憾，內容不夠積極所以不能過審，那我想看看這本結局完美，劇情積極健康的《潮騷》，你還能用什麼理由來卡我！」
松枝清顯丟出文件夾。
「啪~」
文件夾掉在伊藤清一郎面前。
他沒去翻，目光有些疑惑，但也依然還有著上位者的淡然和高高在上，頗為有趣但其實是恫嚇地問道：「你哪來的自信和我斗？」
「你大可繼續卡，我等著！」松枝清顯依然面不改色，面對他的恫嚇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從現在開始，我會以每個月一部的速度，在個人社交帳號上免費發文。我就等著，三五年過後，等我積攢足夠的名聲時，看你還能不能這麼高傲地和我說話。」
聽到他這話，伊藤清一郎的眉頭深深皺了起來。
……遇到棘手的傢伙了。
「你這傢伙瘋了吧，給我適可而止！」新田主編氣得暴跳如雷，脖子上青筋暴起，從後面衝上來想要把松枝清顯摁下去。
松枝清顯轉身，一拳頭砸過去。
「啊~」
慘叫聲中，新田主編捂著臉，倒在地上哀嚎。
「喂，你怎麼打人……」
「太不像話了……」
另外兩個主編剛說話，松枝清顯瞪過去。
他們不敢直視他，馬上就扭過頭，一臉不自然地看向窗外。
「很好，你已經激怒了我……」伊藤清一郎深深地呼吸著，目光兇惡地瞪著他，「只要我還在這個位置上，你就一部作品也別想從我這裡……」
他話沒說完，手機忽然響了。
整個會議廳里，就他的手機開著機。
是文化廳東京分部的最高長官，東京次長打來的。
伊藤清一郎不敢怠慢，連忙拿起手機接聽：『喂，次長，嗯，對的，我在新潮。是的，嗯？什麼？為什麼，這不……哦，我明白了，您請放心……』
他的表情從恭敬，到疑惑，再到滿臉詫異。
放下手機，朝著眼前的男人看過去，次長的吩咐在腦海里不斷迴響……
「不要再為難三島，這是命令！」
為什麼次長會特意關照他？
這背後到底有哪個大人物在幫他？
極短的時間裡，伊藤清一郎的心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從剛剛對松枝清顯不屑，高高在上，到如今未知的不安在心裡翻騰著……
這傢伙居然能讓次長出面？
伊藤清一郎是課長，比東京次長低了足足兩個級別，根本就沒法違抗。
對這個叫三島的傢伙威逼利誘也好，欺瞞哄騙也罷，都無法讓他言聽計從，反過來，我這個課長還要在他面前低頭，真是奇恥大辱啊……
「伊藤課長！」
前方的聲音打斷了伊藤課長的思緒，朝前看去，只見那人平靜但眼神充滿銳氣地說道：「以牙還牙，雙倍奉還！我肯定說到做到，你在這個位置呆不久了——」
伊藤課長心頭一跳。
他感到非常不安，胃像被什麼東西捏住了般火辣辣地疼痛著，頭也疼得陣陣發沉，當下就說道：「讓你過吧，免得別人認為我利用權勢欺負你……」
說罷，這位政府高官完全沒有待在這裡的勇氣了，起身就要走。
擦肩而過時，松枝清顯壓低聲音，只和他一個人說道：「今天會議的視頻錄像，我稍後發給你。」
這一瞬間，伊藤清一郎如聽到了死神的低語，恐懼得渾身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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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