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15：推理

  井泉瘋了似地追索逃竄的面具人，像一個飄忽不定的幽影，在面具人身後不停閃爍出現又消失，每次都能拉近一小段距離。

  「尾崎紘！」

  四周空間泛起波紋，面具人即刻轉身甩出手臂上繁多的鞭毛，在半空中，鞭毛身體像棉花糖一般迅速膨脹，邊抽動邊長出了一張大嘴巴，像條吞噬鰻，甩著尾巴就呈扇形區域咬去。

  井泉忽然閃現，伸出右手，大喝。

  「逆！」

  那撲面而來的大嘴怪物迅速回歸成原來的鞭毛模樣，不斷倒退，尾崎紘悶哼一聲，身體後背被這空間剝去，裸露出森森見骨，血肉模糊的截面。

  信手灑下大片催眠氣體，面具人不做停留，選了一個方向，正準備繼續逃走。

  只是剛邁出幾步，就見前方井泉驟然出現，充滿預判地向他一刀刺出，霎時間避無可避。

  「——小林檎。」

  面具人一改之前尾崎紘的嗓音，突然發出了女性聲音，讓井泉眼睛猛然睜大，刀尖下意識就偏離了要害，刺在了對方的肩膀上。

  現場陷入了詭異的沉默當中，只能聽到二人粗重的喘息聲。

  井泉握刀的手青筋畢露，微微發抖，眼睛短時間通紅，連聲音都帶著哭嗓，一直縈繞在她心中的不祥，在此刻居然應驗了。

  還是說，這只是尾崎紘絕境之下的迷惑。

  「你不是她，絕對不是，她已經死在了壹岐島。」井泉用著沙啞的聲音，緊盯著對方的月圖面具，上面發光的紋路，她又怎麼會認不出呢。

  面具人伸出手，用食指輕輕點在了額頭的月圖紋路上：「咳咳.我確實已經死在了那裡，以井泉小百合的身份，但在母神的恩澤下，我重獲新生。」

  隨著這麼一點，面具就像是變成活體一樣，露出了血肉的模樣，緩緩向頸脖處後退去，就連月圖的光亮也漸漸消失，黯淡無光，只餘留下一個六分之一月圖的月痕。

  而露出來的這張臉，赫然便是兩年前便死在了壹岐島的井泉小百合。

  「一切都好像在針對我，但其實你們真正想要針對的，反而是笠原千葉，對嗎？」

  井泉林檎很想很想不顧一切地抱上去，狠狠痛哭一番，傾訴這些年的委屈，就像小時候哭著想要媽媽一樣，獲得姐姐低聲溫柔的安慰，只是理智強行壓制了這種衝動。

  井泉小百合雖然露出笑容，眼神卻看不出任何變化：「你長大了，可惜，卻成為了我最不想你成為的人。」

  「不，是你成為了自己最不想成為的那個人，明明你留下的筆記懷疑尾崎紘殺了日下優奈，而現在，我沒看錯的話，你剛剛卻用出了日下的能力.」

  小百合的右臂發出呵呵笑聲，五指團合，生長出了個腦袋，就是尾崎紘的模樣。

  「小百合，你留下的筆記，居然成了我們最大的破綻，可真不妙啊。」

  看著這般噁心的一幕，林檎怒火中燒，直接抽出刀，一下朝著尾崎紘的腦袋劈砍而下。

  「喔喔，這麼偏心的嗎？別忘了，我現在跟你姐姐可是一體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尾崎紘腦袋又長出兩隻小手，一下子接住了白刃，語氣輕佻，「何況，你姐姐捨不得對你出手，真以為神選的實力就是如此嗎？」

  井泉林檎恍若未聞，突出袖劍，繼續徑直朝那噁心的腦袋刺去。

  砰。

  小百合終於出手，將她攔住。

  「你不能傷害他，現在，我們是一體的，皆承擔了母神的期許。」

  「我不信神！」

  「不管你信與不信，神就在那。」

  「可別說那麼多話，後面那些人已經快追上來了。」尾崎紘提醒道，「沒想到這麼快就暴露了，你妹妹真是功不可沒。」

  小百合眉頭一皺，輕輕一撇右手，尾崎紘的腦袋立即強行回歸成了五指形狀，過後，她才認真看著林檎的臉龐，想要伸手，又縮了回去：「或許，我們最終能夠在母神的天堂再見。」

  說完，面具重新覆蓋面龐，月圖亮起，嗤聲留下綠色霧氣，瞬身消失在了黑夜當中。

  井泉林檎留在原地，伸出半步，又遲遲未能邁出，看著小百合消失的方向，選擇慢慢合攏上了眼睛，在綠霧中倒地。

  特事局內部醫院。

  在得知尾崎紘逃脫後，關俊彥沒有太過失望，似乎本能就覺得他不會這麼容易被捉住。

  雖然這對特事局來說是一次打擊，但也收穫了很重要的信息，那就是月痕的價值。

  他們不知道母神統合的人收集月痕想要拼湊月圖的目的是什麼，只知道，敵人想要的，必不能讓對方得到。

  本來屬於各自隱私的月痕，借著這次勢頭，很快就會成為必須錄入的資料，而且即便不滿，也沒人敢明面提出異議。

  可是，他任務還差兩個關鍵線索來著，現在尾崎紘都跑了，他接下來該往什麼方向去調查都成了一個問題。

  「這所謂的母神，恐怕也只是像聖嬰這種異世界來客，借著施加一些影響，來達到自己的目的，我能想像到的，就是湊一具完美的軀體，用以寄託本體的降臨，當然，這都是我的猜測。」

  「其他人的月痕？我沒有刻意留意過。」

  「尾崎前輩，在我印象里，一直都是個不錯的人」

  簡單的問話完成，關俊彥走出問詢室，踱步片刻，下意識想要去笠原的新病房，可走到門口，才被門口守著的同事告知暫時不開放探望。

  他滿肚子的話得不到傾述，總不能找沢田這個白痴去說吧，就他那個大喇叭，向來不是一個合格的守密人。

  錦戶寧又不過一個小女生，看上去的堅強和酷酷都是自己給自己的人設，剛來的時候不過一個愛哭包。

  環視一圈，他驚奇地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起，笠原已經成了他難以替代的.重要夥伴。

  擱遊戲裡，怎麼也能激活一個社群關係，提供一些協力了。

  「喵（能聽到嗎？）」

  「？！」

  還在病房附近徘徊的關俊彥似乎在腦海里聽到了笠原的貓叫聲。

  「你還能傳音？」

  「勉強。」

  「現在我見不到你，可能需要特事局內部清查一段時間，不過你的月痕重要性已經不言而喻，接下來，恐怕都會被嚴密保護，以防止母神統合的襲擊。」

  「我明白，抱歉，給你添麻煩了。」

  「這話就別說了，你也別太擔心，野口局長只是表面看起來嚴肅，其實人很好的，這樣主要也是為了保護你。」

  「我能接受的，我不在意這些.所以，這起案件算是告終了嗎？」

  關俊彥有些奇怪這時候她竟然關心的這個。

  「並沒有，這起案件是麗莎失蹤和調查過程遇襲合併，我們現在只解決了為什麼遇到襲擊，腦海里大概有個思路，不知道對不對。」

  「你說說，看是不是跟我想的一樣。」

  斟酌了下想法，關俊彥找了個地方坐下，裝作一臉疲憊地捂住了臉，將整理出來的思路仔細跟笠原說起。

  兩年多以前。

  尾崎紘被母神統合所蠱惑或脅迫，在一次滿月時分的月穢者暴動中親手殺死了與他不和的日下優奈，被捉住把柄的他，因此只能加入母神統合陣營，而母神統合也幫他背上了殺死日下優奈的鍋，讓他免除懷疑。

  這一切大概率是母神統合的謀劃，為的就是得到一個擁有與月圖吻合的月痕的月啟者。

  只是井泉小百合發現了不妥，但沒有任何證據，只能在自己的日記寫下她的懷疑。

  但她沒有想到，母神統合下一個目標，就是她。

  在精心製造的壹岐島暴動中，她被刻意留了下來，為了留住她，母神統合情願放跑身份更重要的關俊彥。

  時過境遷，因為第三個合適的人始終沒有出現，尾崎紘便一直潛伏下來，沒有動作。

  直到麗莎，或者是笠原千葉的出現。

  而井泉林檎已經成為了月啟者，因為姐姐的日記，所以對尾崎紘一直抱有很強的警惕之心，甚至於會主動去跟蹤他。

  尾崎紘很明顯早就發現了這一點，乾脆將計就計，利用麗莎案，將關俊彥小隊牽扯進來，讓井泉林檎以為他又有什麼陰謀，便展開跟蹤。

  那一次襲擊，可能大概率就是為了試探出笠原的真實實力，並將懷疑對象轉移到井泉林檎身上。

  接下來就是為了劫走笠原，但沒想到廣末良宮橫插一道槓，讓他們的劫持計劃失敗，又偏偏不能直接殺了笠原，乾脆主動退走，為的就是讓尾崎出其不意，將受傷虛弱的笠原帶走。

  尾崎當時面具上面的月圖已經點亮一半，也意味著融合了三個月痕，分別是殺了日下繼承了月啟者力量的尾崎，陷落於壹岐島的小百合，以及失蹤的麗莎。

  以上這些，就是關俊彥整理出來的猜測。

  「你是不是忽略了什麼？」

  「你是說」

  「月影的存在，他們應該不止是路人，而且麗莎的月痕我們也沒看到過，說不定她跟月圖並沒有關係呢。」

  關俊彥沉吟起來，確實，甚至可以說他推理的不少線索都隱隱有月影提供的幫助。

  只是月影無緣無故沒必要幫他，除非這是對他們有利的。

  他們圖謀的是什麼呢？

  練馬區。

  一片寂靜的郊外。

  潺潺流水的河道，一個戴著彎月面具的人影從水中躍出，可以看出，他身體上下狼狽不堪，似乎剛剛從什麼襲擊中逃脫。

  「失敗了失敗了，明明看上去傷得不輕，但怎麼都打不過。」彎月面具人唉聲嘆氣，隨手拍了幾下黑袍，一陣風涌過後，很快便干透了。

  懷裡的通訊石傳來震動，他輕咳兩聲，將其接通。

  「奧古斯都，神選的力量跟預料的差不多，即便用數量的堆迭作用也應該不大，他的恢復能力太強了，經過強化的能力也透著詭異。」

  「無妨，有人會比我們更著急。」

  「那我接下來的任務？」

  「保護好種子，接下來，東京應該會有大事發生，其餘實驗品，必要時候都可以拋棄。」

  「我明白——我好像被人盯上了，遲些聊。」

  彎月面具人匆匆放回通訊石，就要朝著河水一躍而入。

  只是下一秒，只見一股磅礴的寒氣以一種誇張的氣勢襲來，河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凍結蔓延，扎出無數冰刺。

  面具人立即果斷放棄水遁，朝著另一個方向逃去。

  只是好像有所預料一般，一個人影提前出現在不遠處，在黑夜中，安靜地盯著他。

  面具人還沒來得及轉向，只聽見咻咻幾聲過後，他就被三個忽然出現的人給包圍了。

  「哇喔，看來我的人頭，還挺值錢的。」彎月面具人自嘲地笑笑，看上去似乎不太著急，「我瞧瞧，畫家、呃，酒鬼卡爾，還有李先生。」

  路易斯保持著沉默，就這麼靜靜地看著他，像是在準備寫生。

  卡爾隨意地叉腰站著，仰頭灌著伏特加，面上帶笑，眼神冷漠冰寒。

  還有李先生，無聲走前幾步，身後的冰河緩緩團聚成了一個猙獰的怪物，在月色下反射出了陰寒的微光，巨大的身體趴在一旁，栩栩如生地朝面具人發出冰塊摩擦的威脅聲音。

  「男爵，麗莎在哪？」

  「麗莎？呃，或許你可以給我點更詳盡的信息，譬如外貌三圍什麼的，我也更方便幫你找找，說真的，這個名字的女人，我見過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男爵輕輕摘下面具，露出一副誠懇的模樣。

  李先生認真地點點頭：「那你就在地獄裡幫我找吧。」

  咔咕！

  冰河怪物猛然撲去。

  馮！

  熊熊大火燃燒，男爵一隻手噴涌火焰防禦，另一隻手迅速劃破虛空，拽出了一頭面色不善的劍齒虎模樣巨獸。

  路易斯以手代筆，寥寥幾筆下去，一塊巨石在天空忽然出現，直接朝巨虎砸下。

  「吼！」

  巨虎吃痛，但沒有受到太大傷害，發出咆哮，就要朝路易斯撲去。

  「小毛孩，這裡可不是你的生態鏈！」

  卡爾扔下酒瓶，右臂外骨骼急速膨脹，眨眼變成數米的骷髏巨手，一拳頭就將巨虎給砸迷糊了。

  見勢頭不妙，男爵嘖一聲，無奈掰碎面具，只見一陣扭曲之後，一個好像還在睡覺的人突然出現，代替了男爵的位置。

  然後那傢伙就在莫名其妙中，根本來不及做出什麼反應，被冰河怪物一口吞掉，被裡面冰刺咬碎，在慘叫聲中化作了血沫，融入冰河之中。

  巨虎憤怒地怒吼，再也顧不得打鬥，轉身就鑽入了那不斷縮小的時空裂縫中，堪堪擠了回去。

  幾人沒有太大意外，這幾年，也不止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了，他們總有各種各樣的逃脫手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