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不再是人，不低於神

  稍早前。

  蹲守在城北某間餐廳的傑勒米睜開雙眼，心神不寧地望向克宮方向。

  「或許，城北只是個幌子.」

  「你剛剛那種入定的狀態是在補魔嗎？」卡爾好奇一邊吃著披薩一邊問道。

  傑勒米沒什麼心思回答這個問題，他好像隱隱知曉了奧古斯都的打算：「我有個想法。」

  卡爾聞言，胡亂將披薩塞進嘴裡，拍拍手，抄上一瓶方形的伏特加放進懷裡，再拿上一瓶遞給傑勒米，後者搖搖頭，沒接。

  「什麼想法？有什麼新發現了嗎？如果是要出發的話跟我說一聲。」

  傑勒米遲疑了下，點頭：「去克宮，我感覺會出事。」

  「看來你也有當刑警的天賦。」卡爾沒有詢問理由，跟著他站起了身，結帳離開餐廳。

  然後順著樓梯，來到了某處屋頂，不算高，但也能一覽一片城區。

  遠方，太陽即將沒入地平線下，黃昏下的城市總是喧鬧又寧靜。

  「跑過去已經來不及了，卡爾，學一下飛吧。」

  「哈？」

  沒等卡爾多問兩句，傑勒米掌心便浮現出了紋路，輕輕拍在了卡爾的額頭之上。

  旋即，卡爾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強烈的嘔吐欲讓他禁不住乾嘔了幾聲。

  「這昂昂！」

  剛想說些什麼的卡爾怔怔看著自己的手臂，赫然布滿了黑色的羽毛，手指不見了蹤影也沒了感覺，再看眼前這方天地，不知何時變得無比廣闊，旁邊的大門也顯得碩大。

  傑勒米已經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眼前的一隻跟傑勒米有那麼幾分神似的貓頭鷹。

  他回頭看了眼卡爾：「出發吧，別迷路了，跟著我。」

  說完，率先從樓頂跳下，張開雙臂撲扇，即刻翱翔於天空。

  【這這是什麼能力】

  小惡魔也有點驚詫。

  「有意思。」卡爾學著扇動翅膀，這下他已經看出來，自己成了一隻烏鴉，更不可思議的是，自己的衣服物品也盡數跟著自己發生了變化，至少他能感到那瓶伏特加還在自己的懷裡。

  來不及仔細探究，他也一躍而下，笨拙地滑翔扇翼，朝著貓頭鷹追去。

  「實話說，我現在開始有點羨慕你了。」

  「羨慕會飛嗎？」

  「對，這可太爽了！我能飛上一整天！」

  「小心，別被捕獵者盯上了。」

  「嗚呼！」

  很快，兩隻飛禽靠近克宮的一片綠化，貓頭鷹率先降落在了樹枝上，而烏鴉還沒習慣飛行，瞄準不好，一下撞在了樹幹上。

  「嘶，怎麼感覺我的能力好像消失了？你這招感覺可以用在對手身上了，就像我當年玩遊戲的變羊一樣，現實可不用講什麼規矩不能攻擊變羊的人。」卡爾摸著腦袋，按理來說這點撞擊對他而言不算什麼，現在卻是挺疼。

  「.可以對付一般人，但靈魂集會的人不行，他們有防範術式。」傑勒米在北美調查時候，已經跟男爵和希斯各交手了一次，對方實戰能力很強，還有負責防範的術式，很棘手，他身上的暗傷，就是和希斯搏鬥時留下的。

  傑勒米的鷹眼不斷在附近搜索，很快，就找到了三個結伴的身影。

  「.看到你，奧古斯都。」

  化作灰燼，他也認得出來奧古斯都身上的特殊氣質。

  「等等我！」

  傑勒米瞬聲飛出，後面卡爾急忙追趕而去。

  紅場附近，奧古斯都心有所感，停下腳步，抬起了頭。

  「怎麼？」男爵和希斯警戒起來。

  「攔住他們。」奧古斯都手心紅光閃過，轉瞬覆蓋了方圓數百米。俯衝而下的傑勒米只覺得內臟一陣翻湧，飛行徹底維持不住，徑直向著地面墜去。

  與此同時，克宮上空，一架直升機轟聲炸裂，數道火球飛濺。

  「老頭，該說不說的，我確實佩服你的毅力，但…到此為止了。」男爵手執一柄召喚而來的透明長劍，斬向剛剛墜地的傑勒米。

  摔在地面的傑勒米來不及凝聚術式，狼狽趴在地上轉身躲開，再趁機附上風術式，套上一層加速。

  「小子，沒人教你要尊老愛幼嗎？！」

  就在男爵準備乘勝追擊之時，半空一道黑影襲來，逼迫他暫時後撤幾步。

  砰！

  水泥地面龜裂，卡爾瀟灑站起，打開瓶蓋，仰頭喝了一口酒水：「這傢伙就交給我吧。」

  傑勒米沒有多說什麼，時間緊迫，他向著已經去到了紅場的奧古斯都追去。

  「看來，你似乎挺有自信。」男爵看著傑勒米離開，也不著急，反而笑著說起了閒話。

  「其實如果可以的話，我不喜歡什麼打打殺殺，要不，我們裝裝樣子，應付應付得了。」卡爾收起半瓶酒，眯著眼睛提議。

  「正有此意。」

  「哈哈哈」

  場面詭異的安靜了幾秒。

  突然，卡爾一個跳躍躲開，下一秒，他原本站著的地方砰聲炸開，像是承受了一發空氣炸彈。

  「小子，有點髒啊。」

  二人再也沒有廢話，直接大打出手，只是沒有專武的卡爾打起來未免有點太過吃虧。

  「兄弟，再給點力量。」

  【.伱先讓我出來透透氣】

  「你先給。」

  【***】

  奧古斯都此時已經來到了紅場的盡頭，只見他無視了不遠處的戰鬥，輕輕伸出手，面前地面隆隆作響。少頃，一根半人高的石柱緩緩升起。

  柱子造型奇異，主體上附著了三根粗壯蠕動血管模樣的東西，頂端是一面傾斜面向奧古斯都的石台，在其中央，留有一道透著黑紅色銘路的圓球鑲嵌口。

  「奧古斯都！！」

  傑勒米已經來到了距離奧古斯都不到幾十米的地方，但是手持長刀的希斯橫亘在了他們之間，奧古斯都只給傑勒米留了個背影，對他的叫喊沒有回應。

  「貓頭鷹先生，請。」希斯隨手將衣袍解下，曾經斷裂的右臂不知何時縫上了一條黑色的怪異肢體，邪氣凜然。

  「希斯.」傑勒深吸口氣，閉眼睜眼，一切疲憊盡數消失，肌肉一股股膨脹，毛髮一片片開始附著——「吼！」

  他化身為熊，咆哮雙拳砸碎大地，那飄散而起的粉碎水泥和石塊不斷凝聚在其身上，轉眼化作身披岩石鎧甲的大地之熊，朝希斯發起了衝鋒。

  希斯黑色怪手染黑手中長刀，利落向前斬去。

  鏗鏘脆響，長刀在傑勒米手臂留下一道漆黑火痕附著在鎧甲上，不斷頑強地往裂縫鑽去。

  「一丘之貉！」

  猛然一拍，大地尖刺一路向希斯身後的奧古斯都炸裂而去。

  希斯連續斬碎幾根，再也跟不上尖刺生長的速度，騰空倒退幾步，卻見尖刺繞開了他，徑直奔向奧古斯都。

  此時的奧古斯都仿若未覺，剛好將繁雜的術式融入手中的【靈魂過濾裝置】上，輕鬆口氣，對著襲來的尖刺張開了掌心。

  砰哧！

  洶湧而來的尖刺全數在他一米開外像是撞到鐵壁一般，粉碎為泥塵，盪起無數煙霧，不得寸進。

  隨著球狀裝置的放入，遠方，一道道黑紅光柱陸續衝上天際，無數鳥雀紛紛驚起，一些體型小的鳥兒更是直接停止了心跳呼吸，砰砰掉落在地面，像下著一場屍體的雨。

  詭異的紅籠罩穹頂，像神明的血浸染了天地。

  「.我已經知道你要幹什麼了，你知道驚擾這些沉眠的靈魂，需要付出什麼代價嗎？」傑勒米已經從術式明白了奧古斯都的目的，頭皮發麻。

  「代價並不需要我來承擔，我只是拿取一點資源而已就像人類抽取石油，採挖煤炭。」奧古斯都看著就在身邊愈發凝實的黑紅色火焰門扉，淡淡回應，「人類在幹這些事情的時候，問過了那些遠古的生靈了嗎？」

  「你現在的行為，已經不配稱為人！」

  「生老病死，目光短淺，如此孱弱的人類不當又如何.從今以後，我的目標.不再是人，不低於神。」

  奧古斯都看著裝置上不斷濃郁的靈魂物質，目光迷離。

  終於，他終於親眼見證到了靈魂的存在，他為此設計的諸多實驗，也總算有了啟動的資本。

  靈魂永生，仿佛已經不再是無法企及的傳說。

  「至高，在你眼中，我還是渺小的螻蟻嗎？」

  可惜奧古斯都註定得不到答案。

  希斯再度殺向傑勒米，破開了他後背的鎧甲防禦，留下一道燃燒的黑炎傷痕。

  傑勒米硬吃這一擊，再鉗制住想要繼續進攻的希斯，側頭看向奧古斯都，面有悲意：「他們給這片大地，留下的不止罪惡。」

  「善惡於我無用，區別在於善不需要載體，而惡必須要有所承載教授，走吧，接下來的事情，不是你能插手的了。」奧古斯都的話帶著最後一絲情面。

  「你的術式並非天衣無縫，別忘了.」傑勒米震開希斯，踉蹌後退，看著逐漸被推開的緋紅巨門，「.是誰帶你入門的。」

  說完，沒再和他們糾纏，回頭向著紅場的另一側跑去。

  奧古斯都目送他的離開，沒有阻攔。

  古魅邪祟的大門已然開啟，誰都無法阻止，幽幽的黑氣從中縷縷滲出，溫度以體感可察覺的速度急劇跌落，天空在不知覺間開始飄下了黑雪。

  門扉徹底敞開，那是望之不透的一片深邃濃稠黑暗，貪婪吞噬一切敢於接近的微光，沒有絲毫聲響，只有死一般寂靜。

  「傑勒米！」卡爾擺脫了男爵，追上了滿臉虛弱的傑勒米，「所以現在是什麼樣的情況。」

  「我已經知道他的術式，目的是抽取埋葬在這片土地的靈魂，罪惡不過是副產物。只是這片土地不僅僅有罪惡，他所拋棄的善，或許能給我們提供另外的幫助。」

  「現在，我會試著藉助他目前的術式，製造出一個凝聚善念的半成品阻止他卡爾，從現在開始，保護我，為了這座城市，為了逝者，也為了生者。」傑勒米深吸口氣，在這紅場的另一頭直接坐了下來，閉上雙眼。

  「.我盡力。」軍隊目前正在趕來，卡爾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允許自己和傑勒米留在原地。

  天空傳來隱隱轟鳴，卡爾張望過去，能看到血色帷幕泛起了點點波紋。

  大約是發射的飛彈無法透過那層血霧結界，現在只能祈禱維奇總統在內部安排有足夠的部隊。

  黑暗中，一道光芒閃爍，像是流星一樣沖向了大門漆黑的內部，旋即被完全吞沒，不留下點滴痕跡。

  葉捷緩緩落地，收起光弓，大口喘息著空氣。

  「我好像透不過氣來。」詹妮弗撫著胸口，來到她身旁說道。

  「我們的血液被當做了印記，在這片區域裡，力量被限制住了。」葉捷看向已經痊癒的傷口，禱告而來的力量沒有減弱，減弱的只是她們的體力。

  「那扇門」

  「魔主就在門後，我能感受到，他的力量在不斷攀升，絕對不能讓他繼續這麼下去。」

  談話間，軍隊已經向大門發動了轟擊，只是所有炮火都像是一個個啞炮，只要砸在大門附近，就消失得無聲無息。

  「布置防線！」

  上萬人的成建制部隊將大門分層保衛，設立起了一道道防線，在這之外，還有源源不斷的部隊正在趕來。

  紅場另一邊的卡爾原本還擔心會被針對，卻發現他們二人就好像被忽視了一樣，沒人留意。

  「你留了後手應該早說一聲。」卡爾乾脆坐下，替傑勒米警戒四周。

  當然，他最關心的，還是巨門的動靜。

  在數輪炮火轟炸之後，戰場指揮叫停了這種浪費彈藥的舉動，無數雙眼睛就這麼直勾勾地看著大門。

  只見，那深邃的漆黑泛起了一絲絲的漣漪，緩緩的，一顆冒著黑火的頭骨從中探出。

  很快，便是第二顆第三顆，密密麻麻的黑火骷髏從大門走了出來，手持著簡陋的刀兵，陰惻惻地審視眼前的這幫活人。

  士兵們吞咽唾沫，低溫讓他們的手指彎曲艱難，每吸入的一口冷氣，都像是在降低著核心溫度。

  骷髏兵之後，便是一個個骷髏重騎兵，它們騎著大片白骨包裹的戰馬，身體也用白骨作為鎧甲，包裹嚴實。

  「開火.為了莫城！」

  和上級的聯繫在血霧的影響下變得異常艱難，他不能再等了。

  砰砰突突突！

  坦克轟鳴，機槍怒吼，子彈風暴像一條碎骨線，將大量的骷髏小兵撕成粉碎。

  只是人們還沒來得及高興，那白骨騎士已然舉起了白骨重盾，驅動骨馬發起了衝鋒。

  地面仿佛地震一般劇烈顫動，浩浩蕩蕩數之不清的白骨重騎兵夾雜著一些骷髏雜兵，像一把鑿子，輕而易舉地瞬間撕碎了部隊的正面防線，裂開一個潰爛的傷口。

  熱兵器在這種不講道理的冷兵器面前，竟然落入下風。

  縱使士兵再頑強，也難以避免血肉之軀化作碎塊，坦克鐵皮成了一個個罐頭。

  「老兄，你行了沒，再不行，我們就碎碎平安了。」卡爾念叨催促，看著前方混亂的戰場，愈發逼近的白骨騎兵，從地面撿來一把步槍，打了幾發，卻只能在重甲骷髏的表面濺起幾粒火星子。

  「好了。」傑勒米睜開了眼睛，目光複雜，「現在，只差一樣東西。」

  「要什麼？！說，死我都給你死過來！」卡爾回頭問道。

  「不必.我就足夠了，你幫忙，開一下門。」

  「開門？」卡爾一怔。

  傑勒米沉沉嘆息一身，站起來，身體綻放出怪異的紋路，隨即整個身軀緩緩變形，在卡爾震撼的目光中，逐漸擴大、擴大，不消片刻，又一扇巨門，在防線徹底潰散之前，於紅場的另一側，徐徐而起。

  自此，紅場的兩側，一面西北，一面東南，各自聳立起一道巨大的門扉。

  不同在於，一扇黑里透著紅，而另一扇，是純粹且艷麗的紅。

  「我特麼要怎麼把這門打開？！這是內開還是外開啊？！」卡爾一般很少出現這種無語的情緒，但現在是真的沒繃住。

  還好或許這只是傑勒米的玩笑，這門並不需要卡爾幫忙打開，它自己就跟另外那扇門一樣，自動從裡向外打開。

  大門之後，是刺目的鮮紅一片，如傳送門一般，而從中走出的，也是一具具骷髏兵，卡爾怔怔地看著，他們沒有白骨騎士那種威勢，也沒有白骨兵的兇狠，甚至很多骷髏連肢體都是殘缺不齊的，但組成一起時候，氣勢又是那麼的高昂，好像什麼都無法將他們徹底擊倒。

  「你們是」卡爾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領頭的骷髏朝他點了點頭，望向紅場另一邊的黑色巨門，空洞的眼眶裡搖擺著的紅光竟然顯得眼神複雜。

  潰敗的防線，一個士兵哭喊著向後方跑去，他的排隊在幾乎一瞬間就被撕碎了，隊友連個完好的頭顱都找不到，此刻的他已經毫無鬥志，只想徹底遠離這幫怪物，不管逃到哪裡都好對啊，他又能逃到哪裡呢？畢竟

  在他茫然之時，一隻手抓住了他的肩膀，他看得清楚，分明是骷髏的手，只是為什麼，他卻沒感受到一絲的抗拒和恐懼，只曉得呆呆地看向拉住他的那個人。

  「同志，我們已經退無可退了，你腳下這片土地，就是莫城。」

  骷髏眼中冒著紅色火焰，輕輕拍拍士兵的肩膀，向著迎面而來的白骨騎兵高高舉起了手中白骨組成的槍。

  「烏拉！」

  「烏拉！！」

  「讓我們的殘軀，再為祖國母親築起一道鐵壁！」

  紅色大門，數之不盡的紅火骷髏奔涌而出，在高喊中發起衝鋒，用殘缺的身體硬生生扛住了白骨騎士的攻勢，相互組合成一個個的白骨巨人，拎起那一個個白骨騎士或拍碎或扔到對面之中，在累累白骨之上，拉起了聲勢浩大的反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