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38：花蹤（4k）

  「西村隆那傢伙我沒什麼好說的，死了就死了，誰又不會死呢，混幫派的橫死太正常了，我早預料到有這麼一天，甚至保險公司都不肯做他生意，不然我就全買了。」

  西村加悅家中。

  會客廳里，她旁若無人地點燃了一根香菸，一邊吞雲吐霧一邊淡淡然說著自己的看法。

  煙霧從她風韻猶存的面龐升起，增添了一分迷幻。

  對面的白井繃直了腰，悄悄屏住呼吸，她不喜歡煙味。

  高島面無表情，伸出手，頗為霸道地掐滅了西村還在嘴中的煙。

  「等會再抽吧，我聞不慣。」

  「你們.嘖。」西村加悅看著熄滅的煙，無奈嘆了口氣，起身把窗戶打開，「問吧，還有什麼要問的趕緊問，我還要煮晚飯，沒預你們的份。」

  白井看看高島，高島卻沒有直接讓白井嘗試，反而問了一個看上去毫不相干的話題。

  「我在你身上聞到了花香。」

  西村加悅聞言一怔，奇怪地看她：「嗯，康乃馨，每周我都會定一束康乃馨，而且平時我也有參加插花活動，也就這段時間被伱們限制了自由，但連訂花你們都要管嗎？」

  高島沒有接這話：「是跟千葉菊枝的花店訂的嗎？」

  「對，她家花好。」西村加悅稍微有些臉色不自然，「我已經在她那裡訂了一年花，有什麼問題嗎？你們也都了解過了。」

  「沒什麼問題，只是問問。」高島止住了這個話題，指了指一旁的白井，「這位是我的同事，白井杏子，她有一種能幫人緩解壓力的超凡力量，希望能幫助到你。」

  西村加悅看了看白井杏子，目光稍微柔和了一些：「說是希望，其實還是強制的吧。」

  高島禮貌地給出個笑容，沒說話。

  隨意地伸出手，西村加悅看著白井：「行吧，那就麻煩你了，白井是嗎？你還在讀書吧。」

  白井雙手發出微光，輕輕握住了西村的手：「我退學了西村太太，請放輕鬆。」

  「你」西村面色一頓，緊繃的臉很快鬆弛了下來，「.睦美。」

  幾秒後，白井慢慢抽回了手。

  西村按著心臟緩了幾分鐘，才擦著淚跡，恢復了過來：「我真的沒有殺他，也沒有能力殺他，現在我的背上還有著疤痕，就是他當年留下的。」

  「那你覺得千葉小姐有這個可能嗎？」高島問道。

  「千葉.她是個好人，我知道他的丈夫.但是這樣的話，她恨的應該只是水谷那個人渣吧，跟西村隆有什麼關係？雖然他肯定也是個人渣，難道你想說她因此恨所有的幫派嗎？我不覺得她是，她也沒表現過任何超乎尋常的能力。」

  西村斟酌了一會，把自己的想法都說了出來。

  高島聽完，好像在思索什麼，客廳一時陷入了靜默當中。

  「謝謝你的配合，打擾了，西村小姐。」高島迴避了太太這個稱呼，起身告退。

  西村加悅像是鬆了口氣，嗯了一聲，拿出了香菸盒。

  「那個，西村小姐」跟著高島走到了門口的白井猶豫地回頭道，「吸菸對身體不好。」

  西村愣愣看了她一會，低垂下頭，髮絲掩蓋了神色：「我知道了.謝謝關心，慢走，我就不送了。」

  說完，將香菸盒放下，用身體遮住顫抖的手。

  高島和白井上了車，沒有立即離開，而是等了會，直到高島的電話響起。

  「.嗯，知道了。」

  掛了電話，高島好奇地看向白井：「你也是想到了這一層嗎？」

  白井茫然地眨眼，不知高島在說些什麼。

  高島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西村加悅在魅女案之前，都沒有抽菸的習慣。」

  「她應該是隱瞞了什麼。」

  「接下來、再去上田家看看。」

  「你們是？」

  聽到門鈴，從廚房急匆匆出來的上田秋子從貓眼見外面是兩個陌生女人，稍微放下去了警惕心，小心地開門問道。

  「特事局，調查之前的失蹤案。」高島出示證件。

  白井在一邊繃緊著臉，她還沒證。

  「你們難道不知道，現在是吃飯時間嗎？」

  聽到又是那莫名其妙失蹤案的事情，上田秋子整個人都不好了，拿著鍋鏟，一臉不善地盯著這兩位客人。

  「所以我們是吃過飯再來的，不用給我們準備。」高島這句話把上田秋子噎到了。

  深吸一口，本著民不與官斗的理念，她還是按下用鍋鏟敲對方腦袋的打算。

  「進來吧。」

  她敞開門，讓出位置。

  「打擾了。」白井鞠了個躬，脫鞋整齊地放在一邊，拘謹地跟在高島身後進去。

  這間房子不大，基本一眼能看完，打理得似乎也並不是那麼井井有條。

  高島掃了眼醒目處的花瓶，上面插著幾株鬱金香。

  上田秋子看著她們坐好後，才趕著跑回廚房，繼續晚飯的製作。

  大約五分鐘之後，她就端著菜出來了。

  也不急著吃，她走到高島面前，擦了擦汗：「你有什麼想問的，趕緊問，我們不習慣吃飯還有陌生人盯著。」

  「三浦津上死了。」高島開口道。

  上田秋子身體一震，滿眼難以置信，似乎不敢相信：「他那個人渣死了？真的？你沒騙我？！」

  高島沒放過她的絲毫神色。

  這一切似乎都是真情流露。

  「你覺得會是誰殺了他。」高島問道。

  上田秋子流著淚，咬牙切齒：「他這種人渣平日裡得罪的人還少嗎？就這樣死了才是便宜他了，如果是落在我手裡.」

  她沒有繼續說下，只是眼神冷凜。

  「如果你是來特意告訴我這個好消息的話，我很高興，你們要留在這吃飯都可以，我可以再做一桌，但如果是想了解我有沒有行兇的話，你們不是一直都在監視嗎？除了上班、買菜，我哪裡還有去過其它地方？」

  上田秋子可能是情緒波動太大，稍微有點頭暈，慢慢坐了下來，與高島對視。

  高島不置可否：「能讓我們見一見上田香奈嗎？」

  「又見？知不知道上次你們無緣無故的拘留讓香奈承受了多大的壓力！我照顧了這麼久，她好不容易才稍微恢復了一點，結果就因為你們這種只顧著那幫人渣生死的蛀蟲，害得她現在的情況又加重了，你們這些人，根本無視我們這些平民的死活！」

  提到上田香奈，上田秋子的情緒變得很激動，雙拳砸在了桌子上，上半身前傾，語快而聲啞。

  高島沉默片刻，等上田秋子的情緒稍微緩和一點之後，才給了身旁的白井一個眼色。

  「上田小姐，請相信我們.是來幫助你們的。」

  白井主動伸出發光的雙手，緩緩握住了她的拳頭。

  很快，上田秋子的憤怒漸漸消退，她呆呆看著白井，眼前這位少女毫無修飾的素顏透露著一股不會騙人的純真，讓人忍不住心生親近信任之感。

  而那隨著掌心匯入的暖流沁入心脾，好像在治癒她心靈深處久未癒合的傷疤。

  「這是.」上田秋子原本激動的情緒逐漸平息，「.新聞所說的超能力？」

  白井收回了手，淺淺一笑。

  她做這些事情也是有消耗的，但是每每看到對方那如釋重負的表情，她都會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現在，方便讓上田香奈出來一下嗎？我們沒有惡意，只是單純的嘗試給她治療一下。」高島見上田秋子盯著白井怔怔出神，說道。

  上田秋子視線轉向她，想了幾秒：「好。」

  她起身，走到一間房門，輕輕敲了幾下，沒人回應，她也不奇怪，直接開門，裡面漆黑一片，沒有一絲光亮。

  不一會，上田秋子就牽著一個身材瘦弱，披頭散髮的女子出來。

  「香奈，不要怕，他們是來幫你的。」

  上田秋子靠在香奈耳畔，用像是哄小孩一般的溫聲細語說。

  香奈攥住上田秋子的衣袖，小心翼翼地抬頭。

  白井能夠感受到，一雙對外界充滿了怯意和害怕的眼眸透過髮絲，看著自己。

  上田秋子握著香奈的手腕，將她的手慢慢舉到白井的面前。

  那是一隻白皙得仿佛透明的手。

  青綠色的血管清晰可見。

  白井用雙手輕輕握了上去，只感到一陣的冰涼觸感。

  「希望，這能幫到你。」

  光芒於二人的手中亮起，不斷擴散、閃耀。

  這是白井耗費心神最嚴重的一次的治療，她就好像是一隻不小心誤入黑暗洞窟的螢火蟲，竭盡全力地散發自己的光芒。

  終於，洞窟被溫柔的光所包裹，在角落裡，一隻傷痕累累的兔子被光所吸引，小心翼翼地踏出了心靈的第一步。

  撲。

  毫無徵兆間，上田香奈忽然緊緊抱住了白井。

  白井沒有太過驚詫，而是輕輕撫過她的後背，低聲安慰：「沒事的，沒事的黑夜過去了，我們應該好好迎接黎明，你說是嗎？」

  香奈沒有回答，但白井能感受到她不斷顫抖的身體，無聲的抽泣。

  「哭吧，這不是軟弱，沒有人能再傷害你了……」

  香奈的抽泣聲逐漸明顯，那堅冰一般的情緒被白井的光所融化，形成一條濤濤的河流，無處釋放之下，只能奪眶而出。

  「嗚嗚……我反抗過了，我真的反抗過了……」

  痛哭持續了十幾分鐘，她才帶著疲憊，倚靠在白井的懷裡，沉沉睡去。

  儘管她的年齡比白井要大不少，但此時此刻，卻像是白井的女兒一般。

  在上田秋子抱香奈回房的時候，高島若有所思：「好像你很擅長安慰人。」

  白井害羞地搖頭：「沒什麼……可能是因為我也是被安慰著過來的，所以才明白她的痛苦吧。」

  「而且，我的能力，也能稍微讓我觸碰到痛苦的根源。」

  高島皺眉：「那你的情緒不會被帶進去嗎？」

  擦擦眼角的淚花，白井微笑：「能幫到別人，我很高興。」

  高島知道她獲得的能力跟廣末良宮脫不開關係，原本以為是聖嬰會社準備吸納的新成員，後面才發現不是，更像是一種類似中居隼的覺醒實驗。

  一個大人物的小小念頭，普通人的人生便為之發生顛覆性轉變。

  不管這種轉變是好是壞，普通人似乎沒有一絲拒絕的權力。

  高島沒再繼續這個話題，看著已經安置好妹妹的上田秋子，她站起身：「上田小姐，今天打擾了。」

  「你們是要走了嗎？我、我……」想著先前自己的不客氣，上田秋子有些後臊。

  「也請原諒我，我對你撒謊了，三浦津上並沒有死，只是在醫院成了植物人。」高島坦白道。

  上田秋子有些意外高島的坦白，搖搖頭：「這對他而言，是更好的懲罰……謝謝你，還有你，白井小姐。」

  高島好像隨意看到了鬱金香：「你這花是千葉小姐送的嗎？」

  「你知道？哦，對，你們應該知道，這花是她昨天一早送過來的，當時還說，鮮花會記住人們的心愿……」上田秋子回憶道。

  高島沒有多說什麼，帶著白井離開了上田家。

  「我覺得……上田她們不是魅女。」車上，白井小心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為什麼？」高島開著車，問道。

  「就是…直覺。」白井有點不好意思，也覺得自己這種說法不太靠譜。

  「保持你的直覺。」高島沒有否認。

  沉默了一會，白井又問道。

  「為什麼……我們明明能知道他們幹了那些事，卻不能審判他們？」

  「這叫程序正義。」

  「正義……嗎？」

  白井迷惘地望著窗外霓虹流轉的世界。

  遠處，能看到大阪地標性建築通天閣，靜靜佇立著，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注視著底下的芸芸眾生。

  車子很快停到某家一戶建門前，門牌上寫著【千葉】

  叮咚。

  「你們是？」

  傳話筒傳來女人的聲音。

  「大阪警察署，關於前些天的失蹤案，有了新案情需要你的配合調查。」高島的說辭發生了變化。

  對面陷入了沉默，幾秒後，傳來走路聲。

  門被打開了，一個美艷的婦人出現在二人面前。

  比檔案的照片漂亮許多呢。

  白井心裡這麼想道。

  「我需要看看你們的工作證。」千葉菊枝的視線停留在白井身上，她似乎沒有認出高島是不久前大名鼎鼎的特事三傑之一。

  也可能是高島換了一身打扮有關。

  高島從口袋掏出「貨真價實」的大阪警證。

  「這位是我們特意請來協助案件偵破的協助者，等會需要她的幫忙。」

  千葉認真看過之後，遞迴給了高島，對她的說法沒有提出質疑：「進來吧。」

  從玄關到走廊，高島快速看了一遍。

  沒有一朵花存在。

  她們平靜地坐在榻榻米上，千葉端問道：「要喝什麼？」

  「兩杯水。」

  千葉接了兩杯水，遞到她們面前：「問吧，我很早睡覺的。」

  「三浦津上出事了你知道嗎？」高島沒有喝水，直接問道。

  「這些人渣怎麼樣不關我事，這幾天我都是兩點一線，最多給老顧客送送花。」千葉面無表情，漫不經心地玩弄著指甲。

  「你認識三浦？」

  「知道而已，談不上認識。」

  「他昨天死了。」

  「是嗎？對大阪人民來說這真是件好消息，值得喝兩杯。」

  「我們在現場發現了一朵花瓣。」

  千葉動作很輕微地一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