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34：代價向來沉重
被世界遺棄的感覺白井杏子時常會有。
父母吵架的時候，一個人在家的時候，父母離婚的時候，在學校看著別人都有好朋友的時候.
但從未有像現在這般深沉，不可掙扎。
濕漉漉的她狼狽地回到家中，餓壞了的小蜂蜜湊到她跟前撒嬌。
白井渾身都是水，不敢碰髒小蜂蜜。
但小蜂蜜主動湊上來，似乎並不介意。
「對不起，小蜂蜜，我好像不能跟你一起走下去了。」
「好累啊，活著。」
「放心吧，走之前，我會幫你找個好人家的.店長怎麼樣？別看他愛吹噓，但其實也是個很有愛心的人，之前就說過想養一隻貓來著」
「喵~」
「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活下去原來這麼難」
「喵喵。」
少女與貓，伏在地上，相互依偎。
第二天，超強颱風「稻草」如期登陸。
狂風驟雨給人一種心頭沉甸甸的窒息感。
白井穿好雨衣，將小蜂蜜放進做好了防水的貓籠里，帶上唯一一包貓糧和冰箱剩下的雞胸肉，拜訪了店長先生的家。
「這麼大雨我以為你會不來的了。」
店長看到她有點吃驚，再看看外面的天氣，很難想像是什麼樣的決心讓她出門就為了把貓送人，要知道這天氣他可是連店都直接不開了。
「已經約定好了的。」白井將貓籠和貓糧放下。
「是叫小蜂蜜嗎？真可愛，真的跟蜂蜜一個顏色呢白井要進來坐坐嗎？喝杯茶？」店長隔著籠子逗弄幾下，幾十歲的大人露出孩童般的笑容。
「不了.我還有點事，店長，我以後不能來上班了。」白井鄭重地鞠躬道歉。
「這樣啊唉，如果是家裡面有什麼事情的話，我能幫忙的地方伱可以說下，如果以後你想要回來或者帶回小蜂蜜也可以.我當年，也遇到過幾乎抗不下來的事情。但現在，不也好好的，就像這颱風，看著來勢洶洶，但我知道，它壓不垮我們。」
店長或許是看出了什麼，帶著擔憂，語重心長地說了這麼一番話。
白井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深深一鞠躬，留戀地看了小蜂蜜一眼，轉身離去。
「老闆，請來一碗鮮蝦麵。」
「請稍等。」
一家不起眼的麵館，即便在颱風天依然堅持開業。
白井清楚記得，小時候媽媽就是帶她來的這裡吃麵。
一碗熱騰騰的鮮蝦麵很快呈了上來。
配料簡單，沒有上次她和廣末吃的那麼豪華。
嘗了口，是熟悉的味道。
只是，味道咸了點。
有種苦澀的滋味。
白井眼前，一張紙巾遞了過來。
是在旁邊在擦桌子的老闆娘。
她露出燦爛的笑容，輕輕拍了拍白井的肩膀，用著手語做了下擦拭眼淚的動作。
「謝謝.」
【要堅強】
她這麼「說」道。
白井慢慢吃完了這碗面，才將淚痕擦乾。
「老闆，結帳.」
「嗯？哈哈，就當做是我請你吃的吧！我記得你，雖然長大了很多，但你以前跟你媽媽來過幾次對不對？你第一次來的時候還說很好吃呢，這話，我可是能記一輩子的哦。」
白井有些茫然的點頭，她不記得她說過這話了。
老闆朝她豎了個大拇指：「我期待你的下次光臨！這次，就當做是我請你這位小老顧客吃的。」
「謝、謝謝。」
走出麵館，她略微帶著光的眼睛抬頭看了下烏黑的天空，又迅速黯淡下去。
為什麼，生命的光總是要在旅途的最後才能見到呢？
吹著風，她一路走到彩虹大橋。
父親就是從這裡跳下去的。
她也選擇在這裡結束自己的生命。
器官捐贈已經簽署了，救護車也叫了，那麼.
迎著怒號的狂風，她縱身一躍。
「怎麼了。」
「嗯，我知道了。」
在車子已經枯坐了幾個小時的廣末沉默片刻，用手機向某個陌生已久的號碼發送了條簡訊，然後跟司機說道：「出發，去彩虹大橋。」
就當做是鱷魚的眼淚吧。
「她還有價值。」廣末嘗試說服自己。
司機開到彩虹大橋，根據匯報的位置，她已經看到在了風雨中的行走的白井。
「我在這裡下車。」
「是。」
司機不敢耽擱，減速停車。
廣末走下車，大雨很快打濕了她的頭髮和衣服，在橋邊，看著白井攀過了欄杆，沒有一絲猶豫，張開了雙手躍下。
隨手將手機丟到車上，廣末一個加速箭步，跳過欄杆。
撲通！
白井砸落大河。
她沒有感到什麼疼痛，也不會去思考這些，只是讓身體主動下沉，看著上方的水面漣漪不斷，心中一片平靜，原來在水下也是能躲雨的。
但很快，身體的求生本能讓她的心臟劇烈跳動，匆忙的窒息讓她感到痛苦。
沒事的，很快就沒事的。
痛苦是短暫的，安息是永恆的。
白井，你將脫離這地獄苦海。
砰隆！
一股泡沫在她上方綻放，一道看不清面容的身影出現。
她向白井伸出了手。
白井搖搖頭，轉身想要潛落更深處。
但她的手被抓住了。
白井遲疑了下，最終，還是沒有拒絕，或許是害怕自己的掙扎會導致對方也跟著無法離開水底。
同時，她好像感受到了一股生的希望，一股能讓她重新感受美好的希望。
「呼——」
兩個少女走上岸，此時她們已經被衝下了挺長一段距離，白井忽然覺得自己跳河叫救護車的舉動有點傻，或許自縊更適合她。
但現在.她看清了拉住她手的，是廣末良宮，在她印象里，從未有過如此狼狽的廣末良宮。
二人走到了岸邊，廣末主動鬆開了她的手，回頭看了她一眼後，一句話也沒有說，徑直朝著堤岸離開。
「廣末，你的實驗還沒結束嗎？」
廣末沒有理睬。
「我感受了你說的力量，但這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廣末停下腳步，微微回頭，看到了白井雙眼濕潤地看著她，緩緩伸出了手，手心中，有一股柔和的白光。
輕輕點頭，她繼續回身向前。
「我恨你這輩子都恨你。」
廣末身形一頓，但不過半秒不到，步履堅定的她很快就走上堤岸。
近藤沙希出現在她眼前，目光複雜地看了她一眼，然後走下堤岸，朝著坐在原地的白井而去。
「小姐！需要先去醫院嗎？」幾個打濕全身的西裝男拿著雨傘，緊張地湊了過來。
「送我回家。」廣末搖頭。
她感覺到了。
屬於她的力量，也在誕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