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笑著拍了拍劉敬宣的肩膀:「阿壽啊,時機還不成熟,司馬氏再怎麼混蛋,也是天下公認的天子,我扶立司馬氏,助晉復國是得人心之舉,但我要是自己坐這位置,那我豈不是就成了桓玄了?在我沒有真正地建立蓋世之功,沒有平定天下,驅逐胡虜之前,這條路是走不通的。這只會讓我成為天下公敵,連希樂,無忌這些兄弟,都會與我翻臉成仇,北府軍也會陷入內戰呢。」
劉敬宣用力地點著頭,說道:「寄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終於肯走這帝王之路了,哈哈,我劉敬宣等了幾十年,就是要等這一天呢,這樣我再也不用成為司馬氏這幫狗東西的臣子,一邊為他們效命,一邊要提防他們害我呢。」
劉裕平靜地搖了搖頭:「阿壽,可能我會讓你失望了,我就算坐上這皇帝之位,也不是如你所想的那樣,想要占據大權,然後千秋萬代,傳子傳孫,象司馬氏的皇帝那樣貪婪無度,死占著不放呢。」
劉敬宣有些意外,笑容凝固在了臉上:「寄奴,你,你這是?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不想帶領大家奪取天下,有個好前程了嗎?」
劉裕正色道:「那麼阿壽,還是我剛才問的這些問題,我帶兄弟們有個好前程了,天下的百姓們的前程何在?如果我是象司馬氏的那些人,象以前的歷代皇帝,象世家高門那樣,只顧著自己,或者說顧著和我一起戰鬥的同袍們,兄弟們,卻把天下百姓視為牛羊,要他們世世代代地做牛作馬,供應我們子孫後代,那我這樣的奮鬥,又有何意義可言呢?」
劉敬宣咬了咬牙,沉聲道:「當然是有意義的,你會帶著我們驅逐胡虜,平定天下,會帶著我們一起青史留名,至於天下的百姓,你也能還他們一個太平天下,讓他們從此可以安居樂業,難不成,這些只作耕種,不去打仗的人,也要跟我們享受同樣的權力和富貴嗎?難道這樣才叫公平?」
劉裕搖了搖頭,平靜地說道:「阿壽,你要明白一件事,我定的規矩,或者說我想要實現的未來,不是說真正的人人在家業,富貴上能平等,而是說,人人都有取得富貴的機會。我堅定不移地實行軍功爵,強調有功者得爵位,而以爵才能為官,這不就是為了我們自己,我們的子孫後代,不走這些皇帝,世家門的老路嗎,前人立功,後人躺在這些功勞薄上不下來,然後世世代代地騎在別人頭上,沒有那能力和本事還要壓著別人,最後只會給有才有能的草根人士群起推翻,難道,這對子孫後代又有何好處呢?」
劉敬宣呆呆地看著劉裕,半晌才說道:「你說的道理是沒錯的,可是,可是在奪位的過程中,就算不象司馬氏那樣毀誓滅族,欺天屠人,也會得罪無數人,別的不說,就是司馬氏,給你趕下皇位,就會是不死不休之仇,還有那些靠了司馬氏而得有富貴的世家高門,即使是按你現在的規矩,也是以爵才可為官,若是另立新朝,那前朝的爵位就沒了,他們就會從天上掉到地下,豈能和你善罷甘休?你的新朝的爵位是要留給從龍之臣,一起打天下的兄弟的,還會繼續給這些高高在上的寄生蟲嗎?寄奴啊,有些事情想想就可以了,不能真的去做,不然的話,會象王莽那樣,心懷美好,但最後卻是成為天下公敵的。」
劉裕笑著擺了擺手:「阿壽啊,我不是要變成王莽那樣的人,他雖然嘴上說是要復古,自己是聖人,但他實際上還是想要千秋萬代,讓王朝永遠是他王氏一族的,他的政策,並沒有真正地惠及百姓,而是繼續希望天下百姓永遠給他王氏子孫作牛作馬,而我要做的,不是這個,我若要為帝,一是為了皇帝至高無上,一言九鼎的大權,為自己的大業而服務,這第二,我要讓全天下人親口從我嘴裡聽到,皇帝和他們一樣,也是有血有肉的普通人,無論是誰,只要對國家有了足夠的貢獻,證明了自己的能力,也能坐到皇位之上,包括你,阿壽。」
劉敬宣瞪著眼睛,不停地搖著頭:「瘋了,寄奴你瘋了,你好好的皇位不傳給你的子孫,要給我?做兄弟也沒這樣做的吧。」
劉裕正色道:「為什麼不可以?你可以做我的兄弟,當我的副手,為國效力,為天下百姓流血犧牲,那你有了足夠的功勞,也可以坐上這個位置,我同樣可以不當皇帝的時候,當你的副手,當你的將軍,當然,這個位置,以後不叫皇帝了,會換個名稱,也不會是終身擔任,更不會是傳子傳孫,可以是當了五年,八年的權後,到期退位,讓權給別人呢。」
劉敬宣的眼中光芒閃閃,舔著嘴唇:「這,這個想法你得讓我想想,我一時間,一時間不太能接受,還有,你這個想法,如何向你的子孫後代來交待呢,他們會覺得把到手的繼承天下的權力給了外人,那豈不是會父子反目成仇啊。還有,沒了君權神授,受命於天的這點,你就不怕天下的百姓,底層的黔首們以後個個也想當皇帝,呃,當這個統治者,然後紛紛造反自立嗎?」
劉裕笑了起來:「為何要擔心這些呢,如果天下人都意識到,這個天下,這個國家不是某個人的,而是天下人的,而這個國家會保護每個人的性命,保障每個人安居樂業,讓人人有地種,有布織,有飯吃,可以自食其力,更是讓所有人有機會得到教育,掌握知識和本領,無論是沙場立功還是入學校為吏,以後都可以出人頭地,取得爵位,甚至有機會坐上最高統治者的位置,那他們還需要再去造反嗎?就算有人想造反,還會得到天下人的支持嗎?」(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