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穆之正色道:「是的,民眾才是我們國家的根本,軍隊是我們國家的柱石,民心和軍心一失,則國將不國。庾悅的這些手下不僅是倒賣軍糧,欺壓士卒,而且還勾結妖賊,引發民憤,是必須要果斷處斬的,只是,你這裡需要保留好足夠的證據,做成鐵案,以後才無人拿此事做文章。」
劉道規沉聲道:「全城的百姓,還有供詞都在這裡,料也不會有人敢就此事發難,至於庾悅,他並沒有參與這些罪行之中,但他御下不嚴,自己貪圖安逸享樂,而且縱容了這些手下的犯罪,所以最後也要被我拿下,收押在江陵的驛站,我沒有把他下獄,已經是很給他面子了。」
劉穆之的眉頭一皺:「你沒有把庾悅下獄,但也不應該讓他就在驛站,他可以接觸到很多外人,也許會有變數呢。」
劉道規搖了搖頭:「庾悅這時候是不太可能想逃跑的,天師道一退,也沒有什麼外力可以助他。我本來是準備在打完仗後處置他,派兵把他送回建康,現在你到了,那這些就不成問題,可以移交給你處理了。」
劉穆之擺了擺手:「我這次是秘密前來,並不想聲張,剛才就是對檀道濟和王鎮之,我也要求他們嚴格保密。庾悅之事,暫時放在一邊,他的部下現在全部歸朱超石統領了,你以後準備把這剩下的軍士如何處理呢?」
劉道規勾了勾嘴角,說道:「我準備跟庾悅各退一步,妥善處理此事,他不得向這些軍士的家屬泄憤報復,而是要把他們送回到荊州一帶,我讓朱超石統領這些軍士,以後幫他們改名換姓,在荊州這裡落戶安家,想要當百姓的就分給土地,回家務農,想要繼續當軍人的,就落籍世兵軍戶,以後繼續從軍,不過,他們的檔案和姓名,要改去,以免得以後不必要的麻煩。胖子,這件事你是否可以幫我行個方便?」
劉穆之沉聲道:「一般只有奴隸和戰俘,立了功後是允許改名換姓的,你要給這兩千人這樣做,有必要嗎?」
劉道規嘆了口氣:「他們的事,雖然出於正義,但畢竟是以下犯下,以奴背主之舉,只怕庾悅和其他的世家是不能允許開這個頭的,事後必會算帳。所以,我想要以這些人的譁變是為了處置軍中的奸細為理由,把庾悅被綁之事,說成是那些左右之人想要作亂,綁架他,而他的部下家丁們及時解救了他,最後朱超石接管軍隊,把庾悅也送回江陵養傷。這樣大家都有面子,表面上可以和解。」
「但正如你所說的那樣,世家門閥怕是不會允許這些人的背叛,如果還是以真名實姓行走於世,那恐怕他們表面上會放人和送回家屬,但暗中可能會派刺客和暗衛來刺殺清除這些人,以震懾其他的佃戶莊客。胖子,你自己干諜者這麼久,應該明白我不是在吹牛。」
劉穆之輕輕地嘆了口氣:「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要保護這些將士們,怕世家高門對他們復仇,不過,隱姓埋名不是辦法,他們總有辦法能查到改名後的人,如果是分散成農戶之類的,那很難躲過這樣的追殺,只有讓庾悅徹底不下這些追殺令,才是治本之道。」
劉道規閉上了眼睛,喃喃道:「也就是說,還是要跟庾悅作些交易,讓他滿意才行嗎?這天下,仍然是世家天下,而不是我們想要的天下,是嗎?」
劉穆之平靜地說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世家天下在東晉之前就已經存在上百年,而東晉一代,更是世家高門權勢最大之時,現在我們雖然有明面上的軍政權力,但在太平時期,各種情報,諜者,暗衛之類的,是防不勝防的,作為大將,有中軍護衛和親兵部曲防護,這些人難以下手,但要是普通的軍士,回家務農或者是成為軍戶,那要自保只有靠自己,還能一直防住嗎?」
說到這裡,劉穆之嘆了口氣:「即使是強如你大哥,在京口建義後面對世家高門,也只能先妥協退讓,很多想辦的事情卻是辦不成,因為離不開他們的合作,更是不能在這個時候與之為敵,庾悅這種情況,已經算是世家子弟甚至是掌門中比較上進的一個了,如果把這樣的人逼到我們的對立面,那絕非你我之福。」
劉道規咬了咬牙:「怎麼妥協談判,是大哥和你胖丞相的事,如果需要我做什麼,甚至是低頭向庾悅道歉,你們下令便是,為了大哥理想中的天下,我受點委屈,不算什麼。只是有一點底線,那就是朱超石現在手下的這兩千將士,絕不可能再還給庾悅,你我都知道,交人回去,就是要他們的命!」
劉穆之點了點頭:「這點我會做到的,就以部隊移交後駐防的名義,不再回歸原來的建制,只要能開出讓庾悅足夠滿意的條件,我想他是可以放過這回的,不然只為了泄憤而報復這些背叛他的部下,並不能讓他的聲名恢復,反而會落得個心胸狹窄的名聲,而且,我們這些京八兄弟也會找他報仇算帳的。」
劉道規嘆了口氣:「現在妖賊還沒有消滅,就想著這些戰後分利益的事,是不是早了點,庾悅那點江州游擊的功勞,並不足以讓他能當上大將或者是大州刺史一類的高官。我勸你還是先把他帶回建康安置,以後再給他朝廷官員比較合適,不可讓其分鎮一方。」
劉穆之微微一笑:「這點等我見了他以後再談,而且庾悅恐怕不見得願意就這樣回京,據我的情報,他在恢復了和京城方向的聯繫後,讓他庾家的族人繼續籌措錢糧,打造軍械,還要散布流言說是庾悅在前方大勝敵軍,立下戰功,現在要第二批援軍過來擴大戰果呢。以我對庾公的了解,這個虧,他是吃不得的,肯定是想親自找回來呢。」(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