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道規微微一笑:「這麼看來,劉婷雲對你還是不錯的,起碼沒有出賣你,或者說,她還沒來得及出賣或者是兼併你。」
庾悅的臉上閃過一絲心有餘悸的神色:「幸虧這賤人死得突然,大概也是沒來得及安排後面的事,她手下的那些間諜,奸細,沒了上面的指使,也是不知如何行動,而且這些人很多是給藥物控制,一旦劉婷雲死了,沒了解藥,很快也會毒發身亡,這大概就是這些人消失的原因吧。」
劉道規若有所思地說道:「我覺得不太可能,人不會死到臨頭而不自救,如果劉婷雲沒有安排解藥,那他們應該會想辦法去找別的聯絡人,或者是投靠其他的勢力,再不行也許會來找你,看看你這裡是不是有辦法救他們,如果他們投靠別人,那你這幾個月不會過得這麼舒服的。」
庾悅咬了咬牙:「我一聽說劉婷雲出事的消息,就馬上轉移了,我也留了個心眼,知道劉婷雲要是連夫妻多年的劉毅都能害,都能出賣,那我更不過是一個隨時可以拋棄的棋子而已,所以那兩個月我也是暗布眼線,把一些眼線撒出去,偵察附近的情況,一旦有事,就可以自己轉移到相對安全的地方,不受她劉婷雲的制約。」
劉道規笑了起來:「所以,你其實也只有前兩個月發展得不錯,後面四個多月也是東躲西藏,惶惶不可終日啊。」
庾悅嘆了口氣:「當然,那段日子過得很辛苦,我沒一天能睡安穩覺的。有時候一天要換三個地方躲藏,別看我給你的塘報上只是說今天攻占了哪裡,昨天打下了哪裡,其實這只不過是到處逃命,換地方避免追殺的一種託辭罷了。」
劉道規擺了擺手:「庾公,你還是算有本事的,在人生地不熟的江州,面對天道盟和妖賊,面對這裡的各路地頭蛇,還能存活下來,也算不錯了,看來庾氏的暗衛,還是有點能力的。」
庾悅苦笑道:「我實話跟你說了吧,哪裡是我庾家的暗衛有多厲害?都是吳地的人,口音都不一樣子,派出去十個探子,八個給俘殺,還有一個趁機逃跑,能回來報信的只有一個,而且情報也往往失准。要是指望他們,我的腦袋早就掛在豫章城頭了。」
劉道規輕輕地「哦」了一聲:「那又是誰給你通風報信?還有別的勢力嗎?」
庾悅勾了勾嘴角,作出一副神秘的表情:「這事我只告訴你道規兄一個啊,你可千萬別告訴別人,起碼在平叛完成前別說,哪怕對你大哥,也請守口如瓶。」
劉道規點了點頭:「自當如此,我找你庾公單獨對話就是為了保密,我說過,哪怕你加入了天道盟也沒有關係,我會幫你想辦法解決。」
庾悅正色道:「其實,跟劉婷雲斷了聯繫之後,我是利用以前世家子弟的關係,跟一些投向天師道的前大晉官員,也是世家士族子弟建立了暗中的關係,比如,前南康別駕張裕,前豫章長史謝鎮之等人。這些人往往是妖賊取勝後來不及撤離,被俘後迫於無奈才一時投賊,但也是身在曹營心在漢,也是想立功自贖,我冒險去親自見過他們。」
劉道規笑了起來:「你這還真的是有膽色啊,孤身入虎穴,這可是冒著掉腦袋的風險啊,就不怕他們把你賣了?」
庾悅咬了咬牙:「他們的家人可是在吳地的,我也不會隨便地這樣單獨過去,他們是可以殺了我,一條心跟妖賊走到底,但他們家在吳地的家人也別想活了。而且,他們要是這麼有種,不怕死,那也不會投降妖賊了。」
劉道規點了點頭:「說得也是,投降妖賊只不過是為了保命,不是真的把寶押在妖賊一邊呢。跟你暗中有些合作,只要不給揭穿,妖賊也不會拿他們怎麼樣,就算給發現了,到時候推說是想勸降你,也能對付過去。」
庾悅得意地笑了起來:「我跟這幾個人自小相交,一起遊學,還是有些感情的,他們投敵之後,之所以家人沒有給清算,下獄論罪,我也是出了一些力的,往日我顧伊,今天伊顧我,世家子弟之間的交情,就是這樣。大晉歷年來的一些動亂,也是如此兩邊不得罪。」
劉道規笑道:「從王敦蘇峻之亂開始,你們其實就是兩邊下注,這樣無論哪邊勝利,都不至於亡家滅族,只不過碰到了妖賊,是不講規矩,不按套路來的,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你們也只能站在朝廷一方,是吧。」
庾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要保全家族,只能如此,畢竟兵凶戰危,誰也不知道最後勝利的是誰。不過…………」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繼續道:「從另一方面,不管誰勝利,笑到了最後,如果不按規矩來,不尊重我們世家,士族,不承認這種兩頭下注的行為,因為有人在對面就要來個趕盡殺絕,那他的天下絕對坐不久。」
劉道規微微一笑:「你這話是對我,對我大哥說的嗎?是要我們以後放過這些曾經歸降過妖賊的士族?」
庾悅嘆了口氣:「有這個意思吧,起碼我是給他們許過這個願,說一定會為他們說話,免罪寬容的。他們也說一時投敵是不得已而為之,再說了,在後方治理百姓,也能保一方平安,他們對妖賊也是陽奉陰違,並不想給他們提供兵員和糧草,只要我在江州鬧的動靜大,他們就有理由說是被我襲擾,無法支援前方。這幾個月來,我們之間的這種默契,或者說是合作,還是挺好的。」
劉道規眯著眼睛,沉吟了一下,說道:「既然有了朱超石這樣的先例,我想,只要是不真心為妖賊效力,甚至是為大晉的將士作出了貢獻的,我大哥不會不講情理,斬盡殺絕的,當然,那些鐵了心為妖賊效力,手上有大晉將士和官吏們鮮血的,我們絕不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