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毅滿意地點了點頭:「當時我可沒想這麼多,只是覺得司馬氏宗室,一個個沒什麼本事和能力,出來搶功倒是很積極,看來,夫人畢竟是出身世家,眼光比我們這些武夫粗人,要高上一截啊。」
劉婷雲微微一笑:「希望夫君能一直明白,你的對手,不是那些世家高門,宗室貴族,而是劉裕,要是比在軍中人望,武夫中的支持,現在你恐怕不是對手,以後想翻盤也難,你的優勢畢竟是文武雙全,在一眾武夫中,你是最有文才的,也天生親近世家,會成為他們的一員,所以,沒必要跟劉裕那樣跟他們作對,劉裕越是想親近小人,討好草民,你就越是要跟他反其道行之,走上層路線,因為決定天下大勢的,永遠是有力人士,永遠是王候貴族,而不是那些升斗小民。」
劉毅的嘴角勾了勾:「世家士族我當然是要結交的,但是軍中的兄弟們,也不是可以背離的,世家大族失去軍心,失去對軍隊的控制,才是他們衰落的原因,現在世家士族們巴結我,也是因為我是在軍中唯一可以幫他們對抗劉裕的人,這個根本主次,還是要分清楚,即使以後我扳倒劉裕,成為頭號重臣,也不能失了立身之本。夫人這點,一定要弄清楚。」
劉婷雲正色道:「多謝夫君的提醒,我這裡可以幫你爭取世家的支持,尤其是中小世家的,王謝郗庾這些頂尖世家,你現在自己也能說得上話,但是中小世家,現在恐怕不太能挨得著你,這些我來幫你聯繫,至於這軍中之事,是我完全插不上嘴的,夫君好自為之。」
說到這裡,劉婷雲頓了頓:「你之前說的想要北伐中原,需要五十萬石糧草和幾萬民夫的事,我會這幾天儘快去跟那些中小世家,尤其是吳地的土姓豪族們聯繫,也許世家大族不會願意再出力,但這些中小家族,之前藉口實力不足,在劉裕北伐時沒出什麼力,這回看到庾悅這些人立功回來,加官晉爵,得了好處,只要我去牽頭,應該還是能拿出你想要的資源的。」
劉毅的眉頭微微一皺:「此事你不要急,我還得去聯繫幾個人,尤其是徐羨之,孟昶他們,探探口風,還有就是謝混,郗僧施他們這些大世家的子弟,包括回來的庾悅等人,我也要去聯繫一下,現在京城裡我說了算,如果大家能團結一致,為我北征後秦出力,那劉裕也沒有辦法壓我一頭,畢竟我這次可以藉口討伐司馬國璠,追擊入後秦,再約魯宗之一起出兵,大不了以後把洛陽分給他,我只取梁郡,陳郡這些地盤就是。」
劉婷雲瞪大了眼睛:「你連洛陽也不要?」
劉毅冷冷地說道:「我又不是沒去過洛陽,頂個大晉舊都的虛名,人口不滿千戶,殘破不堪,上次劉裕去洛陽,直接連大城都棄守,只去那金墉城要塞防守,中原之地現在確實人少地荒,非經營十餘年不可恢復,所以我料後秦也不會全力防守,如果能想辦法讓劉勃勃出兵襲秦,使後秦的關中兵馬無法援救中原,那這事,就有七成的成功把握,劉裕費了半天勁,只不過得了個齊魯青州之地,而我卻可以收復中原,兩相比較,反而是我要壓過他一頭,至於戰後這洛陽歸誰,並不重要啊。」
劉婷雲笑了起來:「這種軍國大事,我一女子並不是太清楚,但是你要這些北伐的資源,可不能讓人白白出力的,那些回報和好處…………」
說到這裡,她笑而不語,向著劉毅拋了個媚眼。
劉毅哈哈一笑,一把拾起了劉婷雲的素手:「你跟那些個肯出資的世家和土豪們說,劉裕這回是三十倍的回報,我給百倍,比劉裕還多三倍,當然,我拿不出現錢現糧,但中原有的是土地,等我打下洛陽和周邊,他們捐多少軍糧,我就給這些糧草算成的賦稅,百倍之地的三年稅賦回報他們,絕對不會讓他們吃虧的。」
劉婷雲微微一笑,百媚叢生:「那,萬一夫君你沒成功拿下中原,勞而無功,那我怎麼向他們交代呢?」
劉毅笑著一把把劉婷雲擁入懷中:「你就這麼信不過你的夫君,連個區區後秦的中原守軍都打不過嗎?放心,如果出師不利,到時候我就藉機上表罷免魯宗之,拿雍州地盤向他們還債,當年桓溫不就是這麼幹的嘛,北伐不成拿豫州刺史袁真出氣,最後吞併豫州,這就叫東邊損失西邊補。」
劉婷雲嬌嗔一聲,鑽進了劉毅的懷裡,螓首深埋於他的胸膛之中,聲音中透著無盡的誘惑:「我就知道,你不會輸的,永遠不會。主人,我情願永遠做你的奴僕。」
劉毅迫不及待地一下把劉婷雲抱著滾到了地上,他的聲音變得急促,混合著喘息和撕衣裂帛的聲音:「下次別穿這麼緊,不好撕!」
第二天,清晨,幕府山。
劉毅一身戎裝,束髮腦後,與昨天的那身峨冠博帶的名士打扮完全相反,這會兒的他,英姿博發,駐劍於地,站在山巔,一副威風凜凜的大將軍的派頭,與身邊一身文士打扮,儒衣長衫的徐羨之相比,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劉毅看著面前的山下,那奔騰而過的滔滔大江,迎著呼嘯的江風,嘆道:「想當年祖逖將軍北伐,渡江之時,曾在中流擊揖,說是若不能就此澄清中原,恢復神話,就有如這滔滔大江,一去不返,這是何等的豪邁,何等的英武。羨之,你我自幼在京口聽著這些偉大前輩的豪言壯語和英雄事跡長大,當時你又是怎麼想的?」
徐羨之微微一笑:「恨不早生幾十年,為祖將軍帳下一個小吏,為他牽馬執鞭,儘自己的一份力。」
劉毅搖了搖頭:「當年的我們,都是這樣心馳神往於古人,卻可曾想到,自己有一天,有可能做到他們也沒做到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