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嘆了口氣,坐回到了自己的帥案之後的胡床之上,眼神變得黯然起來:「唉,女人,真是麻煩的事啊。」
劉穆之勾了勾嘴角:「如果對你來說,可能有比女人更麻煩的事,那就是子嗣,寄奴啊,你覺得這回妙音這麼急著去廣固,真正的原因是什麼?」
劉裕的臉色一變,一下子站了起來:「難道,難道阿蘭真的有了身孕?」
劉穆之嚴肅地看著劉裕:「你這半年來,可曾見過慕容蘭?寄奴,此事來不得半點馬虎,我一定要聽實話。」
劉裕咬了咬牙:「在南燕出兵的時候,慕容蘭曾經來京口找過我,就在以前她存放兵器的穀倉里,她要我放過南燕這次,要我給她時間來處理南燕,給我個交代,可我拒絕了,於是她想要殺我,我沒有反抗,她下不了手,動情之時,我們兩個都沒有控制住,於是…………」
劉穆之嘆了口氣:「果然是這樣,寄奴啊寄奴,你終究還是沒有算計過慕容蘭,她真正來找你的目的,不是殺你,而是為了這一夜之情,為了能懷上你的兒子。」
劉裕睜大了眼睛:「這怎麼可能?我跟她夫妻十幾年都只有一個興弟,怎麼可能那一夜…………」
劉穆之搖了搖頭,正色道:「你大概不知道,這些世家女子,或者是胡人的公主,經歷了幾百年上千的的宅斗,宮斗,有各種各樣可以控制生育,甚至可以控制胎兒性別的辦法吧。」
劉裕不可思議地搖著頭:「這生男生女乃是上天註定,怎麼可能…………」
劉穆之嘆道:「你看看我,人胖成這樣,行房都困難,但是也是靠著喝藥調理,算準妻子的月事之時,然後給她也作了些特別的護理,就生了三個兒子。這些是我親身經歷,還只是看了一些古法秘方,照方吃點藥而已,更不用說,什麼轉女為男術,轉男為女主,在胎兒剛成形之時是可以做到調換性別的。那些貴族女子,往往要母以子貴,千方百計地想要懷上兒子,幾千年來用盡了各種辦法,也有各種各樣的秘藥奇法來助她們實現這點。」
說到這裡,劉穆之的眼中閃過一絲黯然之色:「寄奴啊,之前你跟慕容蘭多年夫妻,但只有一個女兒,想必也是蘭公主有意為之,要是跟你真的生了個兒子,那以你們當年的情況,會是巨大的麻煩!」
劉裕低下了頭,眼中已經是淚光閃閃:「是的,要是我跟她有個女兒,那我的敵人們會做盡文章,本來我就是私娶了燕國長公主,雖然得到了司馬曜的赦免和承認,但是後來隨著他的死,我又重新獲罪,要是這時候阿蘭生下一個兒子,那我這裡通外國的罪名就坐實了,而她與漢人生下兒子,也會被慕容氏所不容,最可憐的,還是我們的這個兒子,在當時,我沒有掌握大權的情況下,我沒有辦法保護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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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穆之正色道:「如果只是劉牢之,桓玄這些人與你為敵,那還不可怕,可怕的是,如果慕容蘭生下的是兒子,那就有資格繼承你的大業了,也意味著她無路可回,只能留下來當你的妻子,那真正會成為你的敵人,與你反目成仇的,是妙音,還有謝夫人,以前整個世家高門!」
劉裕的心中一凜,抬起了頭:「妙音真的會因為這個跟我為敵?」
劉穆之點了點頭:「是的,因為如果你跟慕容蘭沒有兒子,那你們的婚姻只是露水夫妻,隨時可以離開的,她還有機會,但如果有了兒子,那就是要承擔你的家族,成為你的正室,此生會與你生死與共,再不分離,王妙音以前愛你有多深,這時候就會恨你有多深。她沒有嚮慕容蘭發難,只是因為顧忌到你的感受,想要等慕容蘭自己離開,再有機會和你再續前緣,但要是連這個希望都破滅了,那還會祝福你們嗎?她會用盡所有的力量來毀滅你們。」
劉裕半晌無語,久久,才說道:「雖然我不想承認,但是我必須要承認,這是最可能發生的事,這麼說來,妙音這回急著去廣固,不是去救她的,而是為了她腹中的…………」
劉穆之輕輕地嘆了口氣:「要看這兩個女人如何去談了,她們都是最優秀的女子,凡事也能從最理性的角度出發,慕容蘭要懷上跟你的孩子,歸根到底還是想阻止你攻燕滅國,以前她曾經探過我的口風,說如果是她當上南燕女主,然後跟你產下一子,再由你們的孩子即位,這樣南燕等於以後就是你的屬國,是不是可以就此放過南燕和鮮卑族人一馬。」
劉裕咬了咬牙:「不可能的事,她怎麼會這麼糊塗,國家大事,怎麼能由私人的感情所決定?莫說是我的一個未曾謀面的兒子,就算是我的全家,也不可能拿來跟國家大事,幾十萬軍民的付出作交易。胖子,她當時既然這樣問你,你難道沒有看出來,沒有勸她嗎?」
劉穆之勾了勾嘴角:「我哪知道她是想跟你一夜風流懷上你的兒子?!我還以為她是想先回你身邊呢,當時我還跟她說了一大堆王妙音那裡很難交代的話,勸她回去想辦法放回那些樂工,再讓慕容超想辦法服軟,這樣才能保南燕的社稷。沒想到她選擇的是這種方式!」
說到這裡,劉穆之臉上的肥肉跳了跳:「以前我也想不明白這點,但是現在,卻有點懂了,恐怕慕容蘭要擔心的,也是天道盟,是黑袍,而不僅僅是南燕的慕容超,以她的本事,想控制慕容超甚至發動政變自立為主,並不是太難的事,但要是黑袍在後面,那她就沒有辦法了。懷上你的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對付黑袍的某種手段,或者…………」
說到這裡,劉穆之閉上了嘴,劉裕幽幽地嘆了口氣:「你是擔心,阿蘭來找我,和我一夜風流,然後懷上孩子,是黑袍的指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