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沉聲道:「也就是說,現在這個看不見的散主,還在發放此物?朱雀大人,你有沒有捕捉到他的線索?」
朱雀輕輕地嘆了口氣,走到牆邊,把那張字條送到了牆上的火把里,火光閃現,映襯著他眼中滾動的淚花,而他的聲音,也多了幾分哽咽:「我的侄兒,就因為向我報告了此事,再也得不到後續的散,他足足疼了一個半月,前天夜裡,狂性大發,先是持刀殺了家裡十三個僕人和婢女,最後先自宮,再把自己的耳朵鼻子眼睛全給割掉,就這樣流血而亡!」
殿內陷入了一陣長久的沉默,只有那字條給燃燒之時,那熊熊的火聲,灰燼閃著紅與黑的光芒,被殿內的流風一吹,散得滿空都是,而朱雀的身上,也沾滿了這些灰,當他轉過身時,眼中的淚水已經不見,又恢復了那個沉穩的黑手黨鎮守的風範,白虎輕輕地嘆了口氣:「對不起,我不知道,追查這五石散之事,會讓你付出如此慘重的代價。」
朱雀搖了搖頭:「自從我接到這個任務時就料到會有這種結果,各位大人,我們面對的對手之厲害,可能是整個黑手黨組建以來都沒有的,以往是黑手黨在暗中操縱一切,可現在是反了過來,他們對我們了如指掌,而我們卻對他們一無所知,而且他們的布局,從多年前就開始了,大晉的世家子弟幾乎都有過服散的經歷,只不過程度不同罷了,現在隨著年輕一代更加的好逸惡勞,服散的人數比我們這輩,多出何止十倍,如果我們真的跟這個散主正面現在衝突,只怕,我們各大世家,會在旬月之間,給他以這樣的方式斷子絕孫!」
青龍的眉頭一皺:「有這麼誇張嗎?就算有半數子弟服了散,就算這半數子弟里有個五六成人服散已深,也不至於說他不給藥我們就斷子絕孫了吧。而且,這個散主跟見我的那個黑袍是不是一個人,這次仍然沒有查出啊。」
玄武緩緩地說道:「青龍大人,可能你對現在的情況不是太了解,我們的子侄輩服散的情況遠遠勝過我們,我們從小接受的還是嚴格的教育,要學成本事,上報朝廷,下效家族,可是孩子們有幾個象我們這樣的?他們從小就享受了足夠的榮華富貴,卻只知吟詩作賦,清談論玄,而這些事情離不了縱酒狂歡,及時行樂,五石散,就是給他們行樂最好的道具和助力。我們一輩子都在鬥來鬥去,以為這樣可以給子孫們一個享樂的空間,可現在看來,這反而是害了他們!」
白虎咬了咬牙:「那現在怎麼辦?這五石散的事情,還查不查了?」
玄武搖了搖頭:「人家已經給我們警告了,再查,恐怕死的就不是一個人了。是我們低估了對手,其實仔細想想,他們能讓妖賊弄出長生人,鬼兵這些可怕的玩意,可以在光天化日下讓劉敬宣這樣的猛將,變成當世無敵的野獸,甚至可以讓我們那些走幾步路都要喘氣,爬個假山都要人扶的子弟們,能變成夜御十數女的猛男,這丹藥之道,實在是可怕得很哪。」
白虎恨恨地說道:「給我一些這些五石散,我來破解,我就不信了,我沒辦法破解這種害人的東西!」
玄武嘆了口氣:「罷了,這種氣話不要說,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再說了,這些丹藥是人家研究數百年的成果,就是讓你知道了藥材,這配方和份量也是試不出來的,就算給你十年八年真讓你破解出來了,只怕我們的家族子弟早就一個個斷散發狂而死,到時候你難道給鬼吃解藥嗎?」
白虎半晌無語,久久,才長嘆一聲:「難道,我們就這樣任人擺布了嗎?」
青龍搖了搖頭:「現在只有暫時放棄對這五石散來源的追查,已經服散深入,離了這散不能活的,只有繼續服用,看看能不能想辦法減少劑量,輔以身體鍛鍊,降低對這個的依賴,如果朱雀大人能戒掉,那我相信很多孩子也能戒掉。」
玄武嘆了口氣:「你不要高估他們的意志力,朱雀畢竟是經過了嚴格的訓練,這方面可以說天差地別,他能戒掉,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朱雀,你侄子的事情之後,有沒有人聯繫你或者是傳過什麼話?」
朱雀搖了搖頭:「沒有,不過我想,我侄子的死,就是最好的傳話,對方在警告我們,不要企圖查出他們的身份,而其他人的散,還是可以繼續獲得,當然,我這裡沒有統計出有多少人一直在服散,但據我查到的,已經有三百多人,真正的數字,相信至少會是上千。」
玄武點了點頭:「你侄子身死之事,一定要封鎖情報,不能外泄,只說是暴斃,不然要是讓其他子弟知道不服散是這樣的結局,會出大問題。最近放棄所有對於這個五石散的追查,不過,我覺得這事瞞不了太久,劉裕和劉毅應該也會很快注意到此事。」
朱雀看了一眼一直沉默不語的白虎,說道:「劉穆之倒是還一直在追查當年劉況之的死,有幾次他的探子幾乎和我查五石散的手下撞上,我覺得,他可能也多少意識到了我們得存在,也許,他會把懷疑集中到我們的身上。」
青龍勾了勾嘴角:「我看未必,劉穆之知道假黑手黨的存在,徐羨之以前邀請過他,只是不知道為何,他既不加入也不揭露,不知道這個胖子的肚子裡,在打什麼算盤。」
玄武擺了擺手:「那咱們繼續議一議劉穆之,這回他給劉裕從江北調回,應該就是想要控制朝堂,趕走劉裕。不然光憑一個王謐,怕是鎮不住場子。只是這樣一來,江北移民的事情,會受到影響,若是這個時候胡虜趁機來犯,整個江北,有一朝毀滅的風險,到時候我們這些家族在江北所有的投入,都會付諸東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