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話間,突然一陣馬嘶聲傳來,眾人如同條件反射一樣,紛紛鑽進了谷邊的小溝與草叢之中,這一天下來,他們已經不知道多少次從騎兵的追擊中逃脫了,幾乎已經成了本能地反應。
劉毅和毛球幾乎是同時跳進了一個雪坑之中,還不忘了抓起兩把雪把自己給完全蓋住,只露出兩隻眼睛在雪外,死死地盯著馬鳴的方向。
幾匹馬兒的身影,緩緩地從谷外的另一邊出現,卻不同於一般的戰馬,馬背上沒有騎手,而這幾匹馬兒正悠閒地甩著尾巴,低頭吃草呢。
毛球睜大了眼睛,奇道:「這是怎麼回事?從馬嗎?」
劉毅一動不動地盯著這些馬兒,低聲道:「再等等看。」直到過了小半刻的功夫後,總共有十幾匹這樣的馬兒邊走邊吃草,劉毅才舒了口氣,喃喃地說道,「難道,難道真的是棄馬嗎?」
毛球疑道:「什麼棄馬?」
劉毅微微一笑:「也許會有些厲害的傢伙,在面對騎兵追殺的時候,反殺了那些追騎,然後就騎著這些馬奔到了江邊,他們大概是已經過江去了,唉,看起來,咱們這些參賽的人里,還是有比咱們厲害的人啊。」
毛球哈哈一笑,站起了身,一邊抖著身上的雪,一邊說道:「該不會是劉裕吧。」
劉毅的眼中冷芒一閃:「還真可能是他們,我想到一個好辦法。這些馬兒都有馬鞍,一邊還有一些散落的衣甲,我們如果穿上,打扮成追兵的樣子,也許可以直接混過江去呢。」
毛球點了點頭,一揮手,帶著還沒有退賽的幾個兄弟上前穿起衣甲了,而跟著他的其他十幾個散兵也都上前,牽馬的牽馬,著甲的著甲,劉毅笑著站在原地,抱臂而立,看著這些人漸漸地遠去,嘴角邊勾起一絲冷笑。
劉粹走到了他的身邊,一邊撓頭,一邊奇道:「大哥,咱們為啥不去騎馬啊,全給姓毛的傢伙弄走了。」
劉毅的眼中閃過一絲冷意:「天下沒免費的好事,這些東西在這裡,卻不給別人所用,一定是有問題,咱們且跟在毛球後面看,他們若是成了,咱們再取不遲,要是不成,權當給咱們探路,有何不可?!」
劉粹恍然大悟,點頭道:「大哥果然高明,那咱們?」
毛球突然回過頭來說道:「希樂兄,要不要分你們幾匹馬?」
劉毅笑著擺了擺手:「咱的族人多,這馬不夠分,你們先過江,過去後咱們再取馬過江。沒事。」
毛球哈哈一笑,回頭一拱手:「那兄弟我就卻之不恭啦。」
小半個時辰之後,江邊,蒜山渡方向。
劉裕等人潛伏在草叢之中,死死地盯著渡口那裡,已是四更,這裡卻是燈火通明,幾十名軍士正執著火把,守在渡口,更是時不時地會有些游騎沿江而行,幾十條渡船,已經給收在了渡口這裡,江面之上一片漆黑,連一條過江的舟船都沒有。
劉裕的眉頭緊緊地鎖著,一邊的檀憑之嘆了口氣:「一場內部選拔賽罷了,搞得跟胡人真的打到江邊一樣,至於麼?沒船我們真的要游過江嗎?」
劉裕搖了搖頭:「渡口這裡水流較緩,就是要游,也得從這裡游,我們再等等看,實在不行,只有趁機強突這裡,奪船過江了。」
何無忌訝道:「奪船過江?這會驚動守軍吧。」
劉裕的眼中閃過一絲冷芒:「那得把握時機突襲了,我算了一下,每兩刻鐘會來一波游騎,我們需要在兩刻鐘的時間裡控制渡口,然後游過江去。不然這裡一旦發現不對,就會通知對岸的守軍,我們最好的結果只是一路強突,很可能不能走到最後了。」
劉敬宣恨恨地說道:「爹這是明擺著不要我們勝出,這不公平。」
劉裕微微一笑:「非如此,怎麼可能選出智勇雙全的強兵呢?真到了戰場之上,又有什麼公平不公平的?我覺得挺好。咱們再等一下吧。」
話音未落,只聽得一陣馬蹄聲響起,卻是從眾人身後的那條山谷來處。魏詠之嘟囔道:「這前面一波騎兵剛走,怎麼又來了?難道是追殺我們的人?」
劉裕搖了搖頭,低聲道:「噤聲,有情況了。」
眾人全都低下了頭,只見十餘騎身著皮甲,騎著戰馬,向著渡口而來,何無忌的眉頭一皺:「那些馬兒…………」
劉裕一把捂住了何無忌的嘴,低聲道:「看來有同道中人撿了我們的馬,大家不要說話,看看他們能不能混過去。」
說到這裡,渡口為首的一個隊正模樣的軍士拿著火把,照向了領頭的騎士,毛球那張熟悉的臉,一下子映入了眾人的眼帘,劉裕的臉色一變,心中暗道:怎麼會是他?!
渡口的隊正上下打量了來的這十幾騎,點了點頭:「你們是來巡江的還是來傳令的?」
毛球微微一笑:「將軍有令,敵軍有小股部隊已經過江,需要南岸守軍加強戒備,我等就是來傳令的。」
隊正的眉頭一皺:「可有令牌或者是公文?」
毛球臉色一變,沉聲道:「軍情緊急,就是有令牌,也不是你區區一個守渡口的小隊正能看的,快讓我們過江,遲了片刻,誤了軍情,拿你是問!」
隊正的嘴角勾了勾:「既然如此,你們就過江吧,不過,戰馬只怕不能一條船裝得下,你們先上船,對面的渡口有馬可騎。」
毛球點了點頭,一揮手,身後的同伴們全部下馬,走上了船,一個梢公穿著蓑衣,在後掌舵,另一個則在擺渡,很快,這一船人就離了岸,直到中游。
劉敬宣嘆了口氣:「娘的,早知道也跟他們一樣就這樣過江了,寄奴,你這回可是失算了啊。」
劉裕微微一笑:「不,我想,他們要倒霉了,這隊正在這裡守渡口,怎麼會蠢到連口令都不問呢?」
劉敬宣的臉色一變,正要開口,卻只見江心之中突然火光大亮,七八條戰船一下子從霧氣重重的江面中現身,戰船之上的弓箭手林立,對準了毛球的那條船,而隨著「撲嗵」兩聲,那兩個撐船的艄公,全都跳進了江里,只剩下這裝了十餘人的渡船,在江心中央打起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