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盛先是一愣,轉而額上冷汗直冒,跪倒在地,哀聲道:「父皇,兒臣對您的一片忠心,蒼天可鑑,到了這個時候,只有兒臣一直陪在您的身邊,兒臣怎麼會有您說的那些想法呢?!」
慕容寶冷冷地道:「夠了,慕容盛,你跟在朕的身邊,就是看中了那皇位,就象你說的那樣,現在你是唯一一個跟朕在一起的皇子了,但是策兒才是朕立過的太子,現在仍然是。你聽到他被頓丘王暫時擁立,以太子名義監國,所以才會這麼急著回去,龍城的情況已經得到控制了,要你回去做什麼,你唯一的目的,就是讓策兒死於非命,這樣,太子只有你才能當了。對吧。」
慕容盛咬了咬牙:「阿策是我的兄弟,同胞手足,我怎麼會害他?父皇早就立了他為太子,以後兒臣會象效忠父皇一樣地效忠阿策。再說了,頓丘王控制了龍城,兒臣就是想有什麼不臣之舉,又怎麼可能得到他的幫助?」
慕容寶哈哈一笑:「是啊,一般人確實不會幫你,畢竟謀害太子,就是謀反,可是蘭汗他不一樣,他是你的岳父啊,為了你這個好女婿,讓策兒在這幾天身亡,也不是太難的事情,大不了,把這個責任推到段速骨餘黨,或者是慕容會的手下身上,龍城多次經歷謀叛,情況複雜,阿策不過是十三四歲的少年,突然死亡,也不是太奇怪的事情吧。就算朕明知是你們做的,在這種情況下,要依賴你和蘭部,也不可能真的調查到底!」
慕容盛長嘆一聲,站了起來:「想不到兒臣對父皇如此忠心,一路相隨,生死與共,卻是給父皇這樣看。罷了,為了打消父皇的疑慮,兒臣願意擔任後衛,只是請父皇千萬要小心,不要因為蘇超的話就直接孤身入龍城,畢竟現在人心難測,真要回去,必然要讓信任之人探查之後,方可入城。」
慕容寶冷冷地說道:「你父皇還不需要你來教訓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余將軍,你率一千騎兵,隨朕現在就出發,長樂王,你率後軍稍後出發,朕最後提醒你一句,如果朕發現你悄悄地跟龍城那裡有什麼聯繫,想通知那邊的人做點什麼事,那就別怪父皇翻臉無情了!」
慕容盛咬了咬牙,拱手行禮:「父皇一路珍重。」說完,轉身退下。
慕容寶轉頭看向了余崇:「余將軍,朕信任你,你才是這幾年來一直忠於大燕,忠於朕的將軍,只可惜朕的兒子們一個個都只盯著皇位,心思不純,以前會兒在龍城的時候,阿盛就多次進讒言說他有反心,後來慕容會雖然謀反,但朕並不喜歡阿盛那種洋洋得意的樣子,他從西燕逃回的時候,也是心狠手辣,幾千舊部,說扔就扔,只為自己逃跑,朕並不相信,這樣的人有多忠心。」
余崇嘆了口氣:「陛下,立儲之事是您的家事,臣無話可說,只是您這樣安排,如果長樂王真的有什麼異心,率後軍對您不利,可就麻煩了。」
慕容寶先是一愣,轉而猛地一跺腳:「哎呀,是這個道理,阿盛要是心存不滿,學那些反賊來攻擊朕,這可如何是好,畢竟,這些兵馬多半是他招來的。」
余崇低聲道:「為今之計,還是早點帶騎兵上路,末將的三百親衛騎兵,是從援救中山到這回護著陛下突圍,一直跟在身邊的,忠誠可靠,如果您信不過河北兵馬,那可以馬上出發,末將帶這三百精騎護衛,只要到了龍城,那就一切順利了。」
慕容寶滿意地點了點頭:「那朕的安危,就交給余將軍護衛了,如果這次一切順利,朕絕不會虧待余將軍的。」
余崇沉聲道:「我余家幾十年來只忠於大燕,先父為國捐軀,臨終留下遺言,要臣以死相報國家,報答君王厚恩,臣願粉身碎骨,肝腦塗地!」
慕容寶拍了拍余崇的肩膀:「去吧,我們半個時辰後出發!」
一個時辰後,兵營,校場。
慕容盛正在對著十餘名將校們訓話,安排著明天出發的事宜,突然,一陣腳步從邊上響起,伴隨著甲片撞擊的聲音,慕容盛扭頭一看,眉頭微皺:「馮將軍,你不去護衛父皇,來這裡做什麼?」
來人乃是中軍的護衛將軍,姓馮名跋,三十來歲,其人身高八尺有餘,孔武有力,面色臘黃,三縷長須飄在胸前,明顯是一張漢人臉孔,與一眾鮮卑將校迥異。
他們馮氏一族,久居并州上黨,乃是西漢的太守馮唐之後,西燕占據并州時,馮跋的父親馮安出任西燕將軍,帶著子侄從軍,西燕敗亡之後,馮安一家被後燕遷到龍城,其後馮跋從軍,累計軍功為中衛將軍,掌管禁衛兵馬,大約是同出自俘虜遷戶的身份,馮跋自幼與那慕容雲交好,同在禁軍中任職,這次龍城之變,慕容寶連夜逃跑,馮跋第一時間跟在左右,也得到了慕容寶的信任,將禁軍步兵交由其掌管。
馮跋勾了勾嘴角,說道:「陛下不打一聲招呼,就帶著余將軍,率三百禁軍騎兵出發,甚至沒有給末將下一道命令,末將也是剛集合隊伍之後,才發現陛下不見的,若不是問了營門的值守軍士,只怕現在還不知道陛下的行蹤呢。」
慕容盛身邊的將校們發出了一陣憤怒的叫喊聲:「陛下怎麼可以這樣,扔下我們不管,說走就走?」
「他急著回龍城也不應該這樣扔下咱們啊。」
「就是,我們從河北扔下家人,田園來投奔他,可他卻根本不把我們放在心上,這樣的陛下,不值得追隨,我們回家!」
「對,回家!」
幾個帶頭的將校振臂一呼,七八個將校轉身就走,一邊走,一邊把身上的甲冑恨恨地扔在地上,剩下的幾名將校上前攔阻,勸諫,可毫無作用,這些人掙脫了上來攔他們的人,頭也不回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