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無終走在最前面,與桓玄並肩而行,而劉裕則稍落後兩步,跟在兩位世家貴女的身後,四五個扎著雙鬟的婢女,提著香爐,拾著前面主子的裙擺,亦步亦趨,一行人就這樣穿過了兩行標槍也似直立,全副武裝的將士們,而這些人的目光,也隨著桓玄等人的移動,而一直跟隨,但所有人的臉上,都是一副堅毅鎮定的神色,軍容嚴整,不動如山!
桓玄一邊走,不邊不停地點著頭,笑道:「北府軍雖然是新組建,但果然名不虛傳,早就聽說兩淮一帶的流民帥,個個手下都有一幫英雄好漢,先父當年出鎮京口的時候,也一直說京口酒可飲,兵可用,以這些地方的兵源組建起來的軍隊,一定是所向無敵的鐵軍。」
說到這裡,他回頭看了劉裕一眼:「看看劉壯士這樣的人也來從軍,就知道此言非虛了。對了,不知道劉壯士現在軍中擔任何職呢?」
劉裕平靜地回道:「我們現在正是在新兵訓練期,還未授予軍職,卑職不才,臨時給授予了伍長之職,協助官長進行管理。」
劉婷雲冷笑道:「我還以為劉里正一旦從軍,那起碼能當個幢主呢,那天給你打的那個什麼刁球,不就是幢主嗎?你既然比他厲害,怎麼連個幢主都做不到呢?」說到這裡,她笑著向孫無終說道:「孫叔叔,你們是不是埋沒人才了啊?還是說,這軍中有不少比這劉里正更強的?」
孫無終搖了搖頭:「婷雲,軍中不要亂說話,這桓公子剛才已經問過了,劉伍長也回答過,現在是新兵訓練期,暫時不授軍職的,這個伍長,也只是臨時授予代管的。等到訓練結束時,至少他們這一隊人,是要選個隊正出來的。」
王妙音的秀目流轉,不經意地掃過了身邊的劉裕一眼:「難道以劉裕之能,也只能最多當一個隊正嗎?劉姐姐剛才說的不錯,那刁球還不如劉裕呢,不也是身居幢主嗎?」
孫無終笑道:「不是這樣說的,刁球雖然輸給劉裕,但他以往剿匪平叛,立過不少戰功,那個幢主也是靠軍功升上去的。這點,我想皇甫護衛和吳護衛應該很清楚吧。」
跟在桓玄身後的兩個熊羆一樣的壯漢,正是那天出現在京口的皇甫敷與吳甫之,這二人今天也跟著桓玄一起入了軍營,所過之處,都是不停地打量著這些飛豹軍士的身形,尤其是看這些人的胳膊與腰,一路走來,不時地暗中點頭。
聽到孫無終的話後,皇甫敷笑道:「不錯,軍隊有軍隊的規矩,無功不賞,有過必罰,鐵一樣的紀律,才能出天下強兵,才能與北方的胡虜軍隊一爭短長。王小姐,劉裕就是再有本事,也得立了功後,才能升官,不然,按大晉軍律,新兵訓練後,最多也就是隊正,可管五十人。」
王妙音的眼中閃過一絲遺憾之色,即使隔著冪離,也能看出,她輕輕地嘆了口氣:「那就希望劉壯士能在戰場上建功立業,早點升遷吧。」
劉婷雲眼珠子一轉,突然說道:「為什麼這些軍士們都是站成五排呢,而且剛才這個劉裕說什麼他現在當伍長,管五個人,怎麼不是管三個,或者七個人呢?」
劉裕平靜地回道:「劉小姐,這是軍中的一向規矩,五人為伍,十夫一夥,五伙一隊,十隊一幢,三幢一軍,這些是大晉的基本軍制。」
王妙音微微一笑:「那為什麼要五人為伍呢?小女雖然知道這個規則,但一直不知其原因,還請劉伍長釋疑。」
劉裕點了點頭:「因為自古以來,大凡徵發兵士,往往是直接從百姓平民之中徵發,自漢以降,五戶一保,若是國家遇戰事,需要每戶出丁,這就需要五戶的保長,帶頭負責每戶的丁壯從軍,而這個保長,就自然地成為軍中的伍長了。」
王妙音點了點頭,冪離之後,星眸閃閃:「原來如此,那劉伍長帶的,就是你們京口的老鄉,正好五戶一保了?」
劉裕搖了搖頭:「不,這回北府軍是募兵,與平時的徵兵不一樣,我們都是自願投軍,並不受那種五戶一保的限制,但軍中的制度,還是按平時徵兵時的五戶一保,十丁一夥,五伙一隊來安排的。因為,這已經是我大晉的基本作戰單位了。」
劉婷雲對這些軍中的規則,看起來沒有什麼興趣,她從袖中掏出一方秀帕,伸進冪離之中,擦了擦臉,嘴裡說道:「這天熱死了,妙音妹子,我看你們也別說個沒完了,早點安排些有意思的演練,讓我們也開開眼吧。」
孫無終的嘴角勾了勾:「婷雲,你今天來這裡是想幹什麼的?」
劉婷雲笑道:「桓公子說了,今天來軍營,除了看到軍中的情況外,還可以看到軍士們的操練,演武。那天劉伍長是跟人擂台上一對一地打鬥,這回能有幾百人在這裡列陣而打,不是更有意思嗎?」
孫無終的嘴角勾了勾:「可是本將軍接到的任務,只是安排你們來參觀軍營,並沒有要安排演習啊,而且,他們都是剛剛投軍的新兵,訓練不過兩個月不到,還未熟習戰陣之事,只怕未必能讓大家滿意吧。」
桓玄淡然道:「孫將軍,這麼說來,你的部下,還沒有作好上戰場的準備了?」
孫無終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快:「桓公子此言何意?我的部下,隨時可以投入戰場作戰,就是劉裕他們這些新兵,也已經掌握了戰陣之法,完全可以打。」
桓玄點了點頭:「想必孫將軍也知道,秦虜已經大舉南下,攻我襄陽,荊湘一帶,大戰一觸即發,而這東線揚州,也不可能平安無事。也許隨時就會有戰事爆發,你的部下,隨時可能開赴戰場,我們這回奉了朝廷之令前來勞軍,一來是鼓舞士氣,二來也是要為朝廷檢驗軍隊的戰備情況,以決定用哪支部隊首戰!」
孫無終咬了咬牙:「既然桓公子這樣說,那就沒什麼好講的了,請各位上講武台一觀,我這就安排兩隊新兵操練戰陣!」
桓玄的眼中冷芒一閃:「我要的是,實兵演練!讓兩隊人放開了,真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