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衣巷,荒院,枯井底,黑手黨總舵。
火光搖曳,映著四張冰冷的青銅面具,青龍的喉洞之中,吞雲吐霧,把自己的身形隱藏在一片雲山霧罩之中,透出一絲陰森詭異的氣氛,可是從他那吞吐的節奏來看,他的心情,是非常輕鬆的。
白虎看著青龍,冷冷地說道:「青龍大人,我勸你最好少抽點五石散,我們四方鎮守當年可是立下過誓言,不能碰五石散的,你現在自己在抽,吞雲吐霧的,讓我們也等於吸了二手五石散,不太好吧。」
青龍微微一笑,看著朱雀:「這是朱雀大人做的好事,你們看看我,現在身上一大半的皮膚都是焦了,內臟也是受損嚴重,如果不吸這東西,只怕疼也要疼死了,這件事,真的不能怪到我。」
朱雀淡然道:「以前的事情就不要多提了,這是我們早就說好的,若是你還是恨我,可以隨時向我出手,我接著便是。」
青龍哈哈一笑:「朱雀大人何出此言呢?我肯回來,你們肯接納我,就是放下了前面的恩怨,不必再傷感情了吧。」
玄武冷笑道:「是啊,你這次一回來,一出手就抓了劉裕,弄死了王忱,現在又來跟我們談荊州的事情,恐怕用王者歸來,都不足以形容青龍大人的手筆啊。」
青龍的眼中冷芒一閃:「王忱終於還是死了,比我預料的晚了十天,王家畢竟也有自己的能量,各種續命仙丹還是有,不過,在我的神藥之下,藥石無效,幾十年的丹毒一旦催發,就是大羅金仙,也救不了他的命。」
玄武咬了咬牙:「所以你也用同樣的方式控制桓玄的生死,是不是?」
青龍微微一笑:「我這個徒弟可是精明得很,他能自己毒殺叔父和堂兄,又怎麼會對這些事情無法防備呢?我是通過別的手段來控制他,在目前嘛,只要利用他的野心就行了。」
白虎沉聲道:「你是想讓我們現在就把荊州刺史給桓玄嗎?你也太急了點吧,王忱剛死,王國寶沒這麼容易就看著荊州落入桓玄之手。」
青龍的眼中冷芒一閃:「我可沒說要讓桓玄現在當荊州刺史,這個位置,他不合適,讓他貿然上位,只會刺激他的野心,讓他提前發動內戰。」
玄武有些意外:「你居然沒提名桓玄?難道,你又想拋出你的徒弟,來換取我們對你的信任?」
青龍微微一笑:「荊州嘛,按我們上次的協議,早晚要給我,所以我還需要我的這個好徒弟來控制部下,現在我是不會拋他出來的,不過我不能讓我的徒弟過得太舒服,脫離我的控制,而且,我們所布局的昌道內戰,也需要時間,所以,我們需要先把荊州給拆分,然後再派個我們都能接受的人選去當荊州刺史。」
朱雀冷笑道:「青龍,你說說你準備讓誰去當荊州刺史,又準備讓誰去分割荊州呢?」
青龍正色道:「當荊州刺史的,是殷仲堪,這是桓玄提出的要求,如果不是此人,他絕不接受。」
白虎哈哈一笑:「看來桓玄對他的這個好朋友真夠意思的,居然肯讓他去當刺史,也是,殷仲堪站在皇帝一邊,是昌明黨的骨幹,又無軍政之才,跟桓玄是同學加好友,有他主政荊州,桓玄當然放心。」
玄武搖了搖頭:「青龍大人,讓殷仲堪當刺史,是你的意思,還是桓玄的意思?」
青龍的眼中閃過一絲笑意:「這有什麼區別嗎?桓玄知道自己不能現在當刺史,只能找個最信得過的人,自然就是殷仲堪了。」
朱雀突然笑了起來:「青龍大人,我們幾乎都要上了你的當了,桓玄怎麼可能在沒有交易的情況下就提一個荊州刺史人選?我們也許應該先問你,你是準備怎麼個分裂荊州,又準備讓誰去當這個分出地區的大員呢?」
青龍一動不動地看著朱雀,久久,才笑了起來:「還是你最了解我,好了,花招也不玩了,直接說重點吧。我準備分出荊北的襄陽,南陽,與中原的司州合併,成為新的雍州,而這個雍州刺史,我推舉了郗恢!」
白虎的笑容在臉上凝固了,他突然站起身,大聲道:「青龍,你什麼意思?我們四方鎮守早就有過百年公約,絕不可以用這鎮守之權,為自己的家族謀權利。你這是想壞我們黑手黨的百年規矩嗎?」
玄武冷冷地說道:「青龍大人是誰啊,那可是敢為萬世先的,有什麼規矩是他放在眼裡的,有什麼事他做不出來的?白虎大人,你今天終於應該認清楚你的這位多年老友的真面目了吧。」
白虎咬著嘴唇,看著青龍:「青龍,咱們幾十年的交情,不要就這樣完蛋,如果我們四方鎮守都只為自己家族謀私利,那我們黑手乾坤才是真正完蛋了,就是因為我們能拋棄自己的家族,謀全體大世家的利益,才能穩定晉室天下。」
青龍微微一笑:「是麼?那請問謝安為他謝家謀利的時候,你們怎麼看?」
朱雀冷冷地說道:「當時你讓我們三個同意與你聯手對付謝安時,就是搬出了這個理由,我們肯跟你聯手,也是因為謝安把謝家利益置於黑手黨之上,可現在你要做當年謝安做的事,我們怎麼可能允許?」
青龍緩緩地站起了身,伸手摘下了自己的面具,一張到處是半焦半黃的死皮,起碼十餘處都在流淌著黃色膿水的臉,展現在了眾人的面前,甚至,連左頰之上的一個皮洞都看得清楚,能看到皮下的牙齒,若是用如厲鬼閻羅來形容他的這張臉,最是恰當不過,可是一蓬白色的毛髮,卻是整整齊齊地貼在他的下巴之上,隨著面具的取下,下垂及胸,無風飄揚,而青龍的聲音,一字一頓地吐出:「你們難道都忘了,天下人都叫我什麼了嗎?」
朱雀輕輕地嘆了口氣:「我還以為青龍大人早已經忘掉了自己是誰,沒想到,髯參軍永遠是髯參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