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九章 順我者昌逆者亡

  拓跋矽笑著拍了拍劉裕的肩膀:「好個恩怨分明的大丈夫,我的阿幹這股子英雄豪氣,實在是讓人感慨,如果你不是漢人,這個草原之主,沒有比你更合適的了,就是我,也心甘情願地臣服於你。」

  劉裕笑道:「怎麼,不想著你拓跋氏的江山,天下了嗎?」

  拓跋矽嘆了口氣:「若是真的有不世出的英雄,那向英雄低頭也沒什麼丟人的,但不代表我要向英雄的子孫後代低頭臣服,因為,他們未必能讓我心服。臣服於劉阿干,和臣服於你的兒子,是兩回事。」

  劉裕點了點頭:「這是你們草原上的法則,我雖然不能接受,但也可以理解。不談這個了,繼續說賀蘭部吧,你的意思是,賀蘭部會在權衡利弊之後,選擇效忠你而不是慕容氏的燕國?為了一個還沒有登上霸主之位的你,得罪強大的燕國,甚至成為燕國首要的打擊對象,值得嗎?」

  拓跋矽點了點頭:「燕國沒有攻擊賀蘭部的理由,一旦無故地向草原開戰,會跟劉衛辰一樣,成為草原公敵,被群起而攻之。草原不是中原,這裡沒有固定的城池,只有流動的部落,牛羊,即使燕國以其強大的軍力可以勝得一時,卻無法長久地統治這裡,除非他不要中原,舉族來到塞外,分離族人占據各處的水源,草場,可是如此一來,就意味著重新要過喝風吃沙的苦日子,只怕就算慕容垂肯,那些在中原花花世界呆久的族人,也不願意。」

  劉裕笑道:「可是賀蘭氏三兄弟難道就沒權力之爭嗎?比如你說的那個賀蘭盧,要是通過殺你,而取得慕容垂的支持,奪取賀蘭部落的首領之位,這個可能你就不考慮嗎?」

  拓跋矽搖了搖頭:「依靠外敵的力量,殺害骨肉親人,奪取權力,這是草原上最為人不恥的行為,別的不說,就說我們拓跋部幾十年前的內亂,拓跋寔君趁著秦軍入侵,暗結劉衛辰,弒父殺弟,他自以為可以奪取部落大權,可是一夜之間,所有的部眾都叛他而去,最後落得個孤家寡人,為秦國苻堅所擒,在長安城被車裂的可恥下場。賀蘭盧雖然長期跟慕容燕國有聯繫,但還不至於引燕國的力量來助自己奪位,他要是真這麼做,是走拓跋寔君的老路,我想他沒這麼傻。」

  說到這裡,拓跋矽勾了勾嘴角:「賀蘭訥想要通過擁護我來維持一下忠義之名,也得到我對他忠誠的回報,讓他賀蘭部繼續成為東部大人,賀蘭盧在此事上多半會選擇沉默,而真正會反對的,應該是賀蘭染干。」

  劉裕輕輕地「哦」了一聲:「他為何要反對你?難道他看出了你的謀劃了嗎?」

  拓跋矽搖了搖頭:「沒有,他反對我是因為恨我娘,賀蘭染干出身低賤,母親本是奴隸出身,是我外婆從小養大的奴隸女兒,送給我娘作為陪嫁侍女的,結果用了狐媚的手段,引誘了外公,懷上了他,而後又不斷地在我娘面前無禮,外婆作為賀蘭部的主母,主管後庭,自然不能放任這種行為,於是依律將其母親杖斃,從此,賀蘭染干就恨死了我外婆,外婆死後,就只能跟著恨上我娘了,連同我,也成了他仇恨的對象。」

  「本來我在獨孤部的時候,賀蘭訥就多次有意把我和我娘接回賀蘭部,可是賀蘭染干卻是極力反對,當時他的理由很充分,說獨孤部是草原霸主,我娘在獨孤部多年,這時候接回我們母子,無異於與獨孤部為敵,後來我去了七介山,他又說我是想背叛劉顯自立,要賀蘭訥斷絕一切對我的援助,所以作為我娘家的賀蘭部,只有賀蘭悅一個人前來,就是因為賀蘭染乾的阻撓。」

  劉裕點了點頭:「可你這回大敗劉顯,雖然威名震動草原,但是也給了賀蘭染干口實,正好證明了他以前說你野心勃勃,想要自立的話是正確的,加上這樣有能力,只怕賀蘭訥,也會對你生出防範之心吧。你如果人在賀蘭部,賀蘭染干有的是機會對你下手,到時候一個不留神送了命,那才叫一個冤。」

  拓跋矽哈哈一笑:「你們漢人有句話,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果上天註定我們代國無法復興,那我也死而無憾,但若是連努力都不去努力,那如何對得起拓跋氏的列祖列宗?再危險也不會比在獨孤部危險,賀蘭染干不敢公開對我下手,最多用暗殺這些手段,我有這麼多忠心的兄弟,在賀蘭部也有很多眼線,我想,他沒這麼容易害得了我。」

  劉裕嘆了口氣:「那你在賀蘭部究竟想要做什麼?只是要賀蘭訥的支持的話,沒必要自己去。現在派賀蘭悅過去尋求他的支持,就可以了。賀蘭部和獨孤部聯合的可能不大,你如果迅速地擊破獨孤部,自然也不用擔心賀蘭部。」

  拓跋矽的眼中冷芒一閃:「我所要的,不是賀蘭部有背叛我的心思,如果把大業寄托在別人的忠誠上,那太可悲了,作為雄主,只有親手掌握自己的命運,而不是指望別人的想法。我所要的,不是賀蘭部的效忠,而是賀蘭部徹底地失掉對我的威脅。無論是否情願,都只能向我效忠。」

  劉裕的臉色一變:「你想要消滅賀蘭部?」

  拓跋矽擺了擺手:「獨孤部也好,賀蘭部也罷,都是草原上的大部落,號令一方,不從汗令,先大父在時,對他們無法直接驅使,只有利誘,這種鬆散的模式,面對中原王朝的大軍,不堪一擊,我在中原跟慕容垂學到的最多的一點,那就是如何成為王,慕容垂起兵之初,丁零翟斌等人是奉他成事的盟友,但最後被他一一剪滅,這才能完成復興燕國的大業,現在整個北方,只有慕容垂一個王,他的話,能決定所有人的生死,我就要成為他那樣的人。」

  劉裕咬了咬牙:「你是要把中原的這套放到草原之上?」

  拓跋矽微微一笑:「沒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沒有第三條路可走,而且,我不會讓任何一個部落,再有拒絕我的能力,獨孤部,賀蘭部,逍遙了幾百年,該到盡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