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4章 我好欺負嗎
趙昔微沒了軟肋,連退步也不想了。
「娘娘說話好沒道理,我一沒做虧心事二沒有害過人,為什麼不敢來?至於晉王殿下受傷之事,不過是情勢所迫罷了。倘若當時在場的不是我,是陛下,是太子,甚至是諸位大人,也怕是沒有更好的選擇。事關江山社稷,一念之差或許會釀成大禍,這個道理難道娘娘不明白嗎?不,你什麼都明白,你只是要把自己的怨氣發泄在我身上罷了!我正想親自問娘娘一句,為什麼非要揪著我不放?娘娘是覺得我很好欺負嗎?」
「趙昔微,你休要反咬一口!」裴才人一口氣提了上來,「伱沒有害人?你沒有害人那是誰傷的我兒?那麼深的一個傷口!他流了那麼多的血!」
「是的,我沒有害人。」趙昔微定定地盯著她,一字一句道,「做了虧心事的是誰,害了人的是誰,導致晉王無辜受累的是誰,沒有人比娘娘自己更清楚。」
不知道為什麼,這眼神明明很冷靜,可裴才人還是覺得有股深不可測的殺氣悄然而生。
但她堂堂將門之女,又怎麼會被輕易嚇唬住?
憤怒的火苗比天高,她揚手就向桌上拂去——那盤所謂的「紅糖水」刺眼很久了!
然而,一陣香風迎面,竟有人比她更快。
趙昔微端著琉璃盞,問:「娘娘生這麼大的氣,原來是想跟我搶這個?」她訝然一笑,忽然喚道:「來人。」
裴才人一愣:「什麼來人?」待反應過來後,聲音都變了調,「這可是麟德殿!這是皇宮!你想使喚誰?!」
「呼啦啦」立即有幾名侍衛進來。
「你竟敢調遣宮中侍衛?」裴才人一臉不可置信,「你好大的膽子,這可是陛下禁衛!」
趙昔微眸光幽冷如霜:「這就膽子大了?我還有更大的呢,娘娘要不要試一下?」
裴才人莫名有些後背發寒:「什麼更大的?」
趙昔微輕輕一笑。
手掌一伸,將那碗紅糖水遞了出去,淡然道:「這紅糖水益氣補血最好不過,才人娘娘面色蒼白,一看便知是氣血有虧,不如賞給娘娘補補身子吧!」
「你這個賤人!」裴才人恨不得上手將眼前人撕碎。
可侍衛已「扶住」了她的手臂,端著小盞遞到了她面前。
「慢點,噎壞了娘娘,陛下可要怪罪。」趙昔微重新落座,一邊好聲好氣地指揮著侍衛,一邊還催促宮女:「御膳房還有嗎?再去弄兩碗來,才人娘娘身子虛得很,讓她多喝點!」
「唔……」裴才人連連喝下兩大口,椰果混著糖漿,溫熱香甜,卻讓她心中的怒火越來越高漲。
一碗見底,侍衛終於鬆手,她立即一腳踹了過去:「放肆!你們這些狗奴才,竟敢這樣對付本宮,本宮的皇兒不會放過你的!」
侍衛恭敬拱手:「小人不敢。」
裴才人用力抓緊了桌沿,想她縱橫後宮這麼多年,這口惡氣怎麼能咽得下去?
頓時高聲怒吼起來:「來人!把這賤人轟出去!」
手臂還沒抬起,忽有內侍拖長聲音,一連聲的通報傳來。
「陛下駕到——」
明黃的華蓋逶迤而至。
宮人齊齊垂首。
天子身著龍袍,在一群侍衛和宦官的簇擁下,緩步踏入殿內。
趙子儀率先帶領文武百官下拜:「微臣叩見陛下。」
「臣等叩見陛下——」
緊隨其後的是眾命婦們:「臣婦拜見陛下。」
這是國朝盛事,要行大禮,所有人都以手貼地跪在原地。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山呼聲起,回音飄蕩。
一場鬧劇在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滿地叩首。
龍袍的下擺捲起,從眾人的膝蓋邊輕輕划過,一步步登上高高的寶座。
「免禮平身。」皇帝溫和的聲音傳來,眾人這才依次起身。
「陛下!」裴才人提起裙擺,疾步走近御座,又怒又怨地道:「陛下,臣妾……」
她只說了半句,皇帝就掩著唇咳了好幾聲。
曹德忙又是順氣又是揉背,裴才人到嘴的責罵就生生的咽了回去。
皇帝自己拍了拍胸,這才笑看向眾人:「朕無事,只是方才來得急了有些氣悶……」解釋了一句,又看向一旁杵著的裴才人,溫聲道:「阿容剛剛有話要稟朕?」
「我……」到底是相伴多年,裴才人看皇帝這樣強撐著病體,不免有些心疼,那氣勢莫名就矮了半截,「也沒什麼,臣妾不過是想問問……」
她目光微垂,落在皇帝的席案上。
忽然有幾分欣喜:「陛下,這是臣妾特意從酒樓定製的桂花酒。」又一掃,落在盤中,「這是臣妾親手和御廚學做的芙蓉糕……陛下,您都很喜歡吃?」
皇帝笑了起來:「阿容有此心意,朕怎麼會不喜歡吃?」
「陛下……」裴才人微微怔住。
被冷落了這麼久,就算是後來皇帝態度緩和,兩人的關係也算不得恩愛。
現在當著這麼多大臣命婦的面,皇帝竟然給了她這樣溫柔的一面!
她不奢望皇帝的感情。
作為陪伴皇帝最久的女人,她知道這絕無可能。
但她也清楚,皇帝的偏愛有多重要!
尤其是經歷了大起大落之後,她是徹底知道了這有多珍貴!
現在,他肯把這份偏愛放在她這裡。
那麼她手裡的依仗就會多一份,那些她看不順眼的人,也就會少一個!
「陛下喜歡就好,那臣妾親自敬您一杯。」
「多謝阿容。」
趙昔微坐在離御座最近的一桌,帝王和裴才人的對話清晰入耳。
雖然只是短短的兩句,也算不上有多旖旎柔情。
可她還是猛然再次掐住了手心。
她輕輕鬆了手,把掌心放在了腰間。
那日她摔倒時,傷口並不致命,調養了些日子已經癒合。
可她的孩子,卻再也回不來了。
現在看著裴才人和皇帝言笑晏晏,她只覺得無比諷刺。
這算什麼?
皇帝想要幫自己的兒子出氣,任由裴才人胡作非為,她能理解。
可為什麼偏偏會是這樣的結果?
一個有疑心,一個有仇恨;一個暗中放縱,一個明著復仇。
兩廂碰在一起,恰好成就了一個完美的陷阱。
正強忍著情緒,冷不丁上頭的笑聲忽然停了:「陛下,趙昔微說,是陛下一而再再而三求著她來赴宴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