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3章 你這麼長進,不也沒有留住她
低胸的襦裙繡著大紅的石榴花,雙臂抬起時,恰好現出一段玲瓏曼妙的腰線。
她十分清楚自己的美,也十分懂得展示自己的美。
月光之下,少女盈盈而立,一襲淺紅春衫,如一樹夏夜榴花,美得驚心動魄。
然而,讓人驚心動魄的不僅僅是她的美麗——
還有她的果斷。
顧玉辭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從眉骨、到眼睫、到鼻樑、到唇角,以及修長的手指,無一處不是精緻無暇。
再落在脖頸、喉結、還有整齊的衣領。
即使喝醉昏睡,也仍保持著那份上位者的威嚴。
她收回最後一絲情緒,手指一勾,捏著外裳,狠狠一扯!
香肩半露,如雪如霜。
與此同時,他的雙眸猛地睜開。
「嚓——」
他衣袖一翻,忽有一道寒光飛出。
才扯下半個披肩的顧玉辭,忽覺肩頭一涼。
不……不是涼!
一陣刺骨的疼痛傳來,顧玉辭抬手下意識一抹,卻忽然摸到了……
堅硬、鋒利、冰冷……她驀地抬眼,就看清楚了指尖那頭的東西——
一柄長劍!
視線再下滑,落在自己肩頭。
滿目鮮紅,觸目驚心。
正如那盛夏的榴花。
「啊——」饒是她做好了最壞的心理準備,也嚇得低呼出聲。
然而只叫出半個音,喉嚨已被掐住。
他不知何時已起了身,也不知何時已離開了琴案。
他一手捏住她的喉嚨,一手提著劍,將她整個後背死死地按在牆上。
顧玉辭整個人陷入窒息,沒有任何掙扎的餘地,整張臉因為不能呼吸而漲得通紅,一雙眼也蓄滿了淚水。
此時此刻,她還是美的,只是這種美卻不再明艷,而是一種接近死亡的悽慘。
而最讓人絕望的是,他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想法,捏在她喉間的手指半點都沒有鬆動。
顧玉辭就這樣瞪大眼睛看著他。
他的面容冷峻而威嚴,一雙殺氣凜冽的眼睛,定定地、冷冷地盯著她。
在接近死亡邊緣時,不知是來自於心底的求生欲,還是來自於肩上的刺痛感,顧玉辭猛地一個激靈,反應過來。
不!
她不能這樣死了!
她艱難地呼吸了一口氣,幾乎用盡了畢生的力氣,才勉強吐出奄奄一息的幾個字:「你全都知道……」
她知道,對上李玄夜這種人,求饒或者怒罵都是沒有用的,只會適得其反。
想要活命,只有說出他想聽的話,儘量讓他開口。
果然,她又一次猜對了。
李玄夜冷冷一笑,捏在她喉間的手指一松,丟開了她:「阿辭這麼了解我,竟然還要來送死,可真是不太明智。」
顧玉辭得到了呼吸,大口大口的喘了幾口氣,重新得到了新鮮的空氣,她抬手壓在喉嚨處,方才他太過用力,掐得她幾乎要斷氣。
目光略移,落在左肩。
被刺了一劍,傷口說重不重,起碼她還能好好的站著。
可說輕也不算輕,因為那一道紅色的皮肉都翻了起來,鮮血淋漓不斷的沿著肩窩一直往下掉,幾乎浸濕了她半隻袖子。
這個男人,可真冷酷無情……
顧玉辭扯著披帛,胡亂地捂住傷口,疼痛感並沒有讓她軟弱下來,相反,倒是讓她更加清醒而決絕了起來。
她就是太過心軟,太過遲疑,不如他冷酷,不如他果斷,所以脫衣的動作慢了半拍,才叫他搶先一劍刺了過來。
到底她還是個閨閣女子,沒有他這種手起刀落的利落!
倘若她當時不浪費那麼多時間用來胡思亂想,倘若她站在他面前直接把衣服一撕,哪裡還有他反擊的餘地!
女人,想要謀大事,就必須要比男人更狠!
而若是想要謀男人的大事,就必須要比野獸更狠!
她深深抽了一口氣,將疼痛感悉數壓下,那雙明艷動人的桃花眼裡,此時儘是不服輸的光芒在流動。
她直視著他,如同一頭桀驁不馴的野獸,狠狠地盯著自己主人。
而他卻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也不在乎她還在流血,更不在乎她要說什麼。
「李玄夜……你真是狠心……」許久,她先敗下陣來。
這個男人心硬如鐵,再這樣僵持下去,即使她失血過多昏厥過去,他也不會有半個字心軟。
李玄夜「嚓」地一下,將長劍收入鞘中,也絲毫不在乎上面仍有血跡,就這樣拿著劍轉身坐了下來,語帶嘲諷:「阿辭表妹越發沉不住氣了,才使完離間計,就又急著用美人計,這些年沒半點長進。」
顧玉辭笑了一聲。
忽然覺得有些悲涼。
五年了,這還是他頭一次跟她正面說話、頭一次跟她近距離接觸。
他們以前是一處長大,也算是兩小無猜,他的母親是她的姑姑,她的父親是他的舅舅,他們之間本該比任何人之間都要親密,就算沒有男女之情,也應該有著親友之情。
可分別五年,他變得比以前更冷酷無情,更六親不認。
「是啊,我是沒有半點長進……」她嗓音有些沙啞,但笑容卻愈顯倔強,「倒是殿下你,長進了許多,越來越像個合格的儲君了。」
頓了頓,她嗤笑了一聲,反唇相譏:「你這麼長進,不也沒有留住她?」
李玄夜目光倏地陰沉。
顧玉辭得到了一種相愛相殺的快感,更加不留情面了:「你明明看出來我的離間計了,卻還是要讓她走,可見你這人是真狠心……」勾唇一笑,桃花眼灼灼動人,「殿下不會是以為,自己還有機會挽回她吧?」
李玄夜捏著劍的指尖動了動。
顧玉辭看得清清楚楚,但也不太懼怕。
畢竟,他既然早就識破了她的計謀,卻沒有拆穿,而是默許,這就說明,她對他還有用處。
報復性的一笑,她索性破罐子破摔,繼續刺他:「殿下如我一樣,都是自負之人,都覺得自己能拿住別人的弱點,可到頭來結果如何,你也看見了。希望殿下別如我這樣落得個狼狽收場才好。」
李玄夜沒有搭理她的冷嘲熱諷,站起身來,居高臨下俯視著台下的湖水。
她捂著傷口,跟著他轉了身:「我不明白,把她送走,卻把我留下,你準備做什麼?」
「你猜?」李玄夜側目,似笑非笑,「阿辭不是很聰明麼,不如繼續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