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2章 看他君臨天下

  第582章 看他君臨天下

  顧玉辭不明所以:「那您……」又覺得不妥,「爹爹,您是殿下的親舅舅,在這個節骨眼上您反倒是與他相背而行,這……」

  顧雍撥開女兒的手,輕輕抽出衣袖,語氣淡淡:「我們顧家就是太在乎國舅的身份,以至於左右為難,既想要家族強盛,又想要天子器重。可最後卻是投鼠忌器,論心狠手辣不如太后,論步步為營不如趙子儀,落得個兩邊不靠,既不敢爭權奪勢,也不得君王信任。」

  「我顧雍這麼多年來,什麼苦沒吃過,什麼罪沒受過,何曾有過半句怨言?要不是趙子儀虎視眈眈,我何必這樣心急火燎地回京……」

  他抬手按住眉心,語氣中有著深深的心痛和憂慮:「他幼年喪母,被陛下捧在手心養大,如今一個太子妃,就讓他自毀長城。我這個做舅舅的,若仍是不聞不問,豈不是助紂為虐,眼睜睜看著他淪為傀儡?」

  顧玉辭淡淡笑了笑:「爹爹這話說得極是。」

  她想起這些天來在東宮發生的事,眼底突然有些失落,「若不是女兒親眼所見,女兒也不相信,一個男人會對女人好到這般田地……不,這不能光用好來形容,簡直是言聽計從……若是普通男子倒也罷了,可他是太子殿下,身負家國重任,怎能困於兒女情長呢?」

  顧雍眉心緊皺,終於問出了心底的疑惑:「趙家那女兒,到底有什麼過人的手段?」

  顧玉辭苦笑著搖搖頭,輕聲道:「不瞞爹爹實說,女兒曾也懷疑過,她是不是有什麼手段,但如今住進東宮來真真切切見了,才知道她其實什麼都沒做。」

  顧雍沉吟不語。

  顧玉辭望著他,目光懇切:「爹爹,你是不是覺得,女兒在這裡受盡了委屈?其實,她被關在那偏僻小院裡,比女兒也好不到哪裡去。」

  語氣一低,「據女兒所知,殿下這些日子一直歇在書房,若她真的手段很厲害,那太子殿下必是一刻也離不開她的,又怎會說放下就放下,沒有半點兒不舍?」

  顧雍半信半疑:「聽你這麼說,殿下還算是能拿捏住分寸?」

  「是。」顧玉辭點點頭,思忖著道:「您難道忘了,當年女兒喝了那種烈酒,也未曾撼動他分毫……」她咬了咬唇,語氣鎮定,「都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本就是個冷酷無情、愛江山不愛美人的性子,又怎麼會在朝夕之間,因為一個女人而改變呢?」

  「爹爹不用擔心,就算趙子儀有再大的野心,也未必能拿捏得住太子殿下的。」她淺淺笑了起來,明艷風華盡顯,「爹爹你相信我,我們如今只需做一件事——」

  顧雍目光一凝:「什麼事?」

  「等。」

  桌上的油燈燃盡,顧玉辭起身,去床頭的箱子裡翻弄了幾下,尋出一根燈芯,打開油燈換上,又執了油壺,重新注入燈油。

  油燈重新燃起,屋內明亮些許,顧雍靜靜地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顧玉辭望著父親,從容一笑:「我們只需要等。太子才略過人、心性冷酷,不是等閒之輩能夠擺布得了的人物。只要等時機一到,他自然會發現趙家的狼子野心,到那時,他難道還會這麼寵著趙昔微嗎?」

  她搖搖頭,笑意冷淡,「女兒認為絕無可能。父親您也看到了,前些日子不過是陛下稍有疑心,他便乾脆利落將趙昔微逐出了主殿……」

  想到趙昔微要體驗從高處跌落的痛苦,她不由暢快起來:「所以爹爹,我們只要等。等趙家野心暴露之日,便是趙氏覆滅之時,亦是女兒出頭之機。」

  顧雍對這個女兒的頭腦向來不疑,此時見她神色冷靜毫不沮喪,便也被說動了幾分。

  可又想到女兒現在無名無分的尷尬處境,又皺了眉頭:「那辭兒你,在爹的眼皮子底下,爹總不能看著你受這種委屈而什麼都不做。」

  「不,我們什麼都不需要做。」顧玉辭卻堅定地搖搖頭,「我們按兵不動,事情自會向著我們想要的方向發展。」

  「你是說?」顧雍身子微傾,想要湊近些,可那桌子立時「嘎吱」搖晃了起來。他眉尖又是一皺,只好又把身子挪開。

  這是從哪弄來的桌椅?堂堂東宮,找不到一塊好木材了嗎?

  顧玉辭卻似乎已經接受了這樣的局面,只淡淡笑了笑,一根手指在桌上輕輕一點:「陛下突然降旨,太子殿下雖然不願,卻也沒有違逆,而是任由我暫時住在東宮,難道爹爹不覺得很奇怪嗎?」

  顧雍皺眉:「這是我與他商議之後的結果——」話一出口,頓時瞭然,「你是說,這是太子權衡利弊之後的選擇?」

  「是啊。以陛下對太子殿下的寵愛,殿下要是真的抗旨,陛下也是無可奈何。可他卻選擇被動接受,這說明在他心中,對趙家懷疑的種子已經埋下。只需一個契機,便會生根發芽。」

  顧雍自嘲一笑:「是啊,當年讓你喝下那杯酒,亦是在他心中埋下了懷疑的種子……」他深深一嘆,「到現在,不管我再怎樣掏心掏肺,也不能再得到他一絲一毫的信任了……」

  顧玉辭默然。

  這件事,何嘗不也是她心裡的刺?

  一步錯,步步錯。

  當年的她,太過於自信,太過於急切,以為這是一段青梅竹馬的情分,以為自己在他心中有很重要的分量。

  父女倆同時陷入了沉默,良久後,顧雍才道:「你說得對,我們要等。」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氣,仰頭望著黑漆漆的屋頂,「黔地四年,都熬過來了,只要能為他掃清一切障礙,只要能看他君臨天下,便是再賠上一個四年、四十年,又有何懼……」

  顧玉辭卻搖頭一笑:「父親多慮了,這次無需四年。」

  在顧雍狐疑的目光下,她蘸了茶水,在桌上畫下一個圈:「此事是從那杯陳酒而起,其中牽連了皇后病逝的秘密,接下來離揭開真相,還用等多久呢?」

  顧雍眸光微變。

  顧玉辭望著如豆苗般的油燈,悠悠然道:「當年皇后的病情如何,您是最清楚不過的。趁現在陛下疑慮重重,您為何不去一趟皇后寢宮,將當年之物徹底奉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