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晾著孤兩天兩夜
銀寶戳戳錦繡的腰,擠了擠眼睛,做了一個「不出所料」的表情,錦繡也禁不住露出了喜悅的笑容。
但下一瞬,趙昔微一句話,就讓兩個人都笑不出來了——
「那可是不巧了!我正要往春芳閣去折花……怕是一時半會過不去,煩請袁侍衛幫我轉告殿下一聲!」
「這……」袁策頭上的汗更多了,求助般的眼神看向了旁邊兩個丫鬟。
錦繡忙勸道:「小姐,太子殿下召您過去,肯定是有重要的急事,您——」
「天黑了花就謝了!」趙昔微輕輕睨了她一眼。
錦繡只好乖乖閉了嘴。
……
崇文殿內。
李玄夜翻了翻手中公文,又扔在書案上,再撿起狼毫筆,捏在指尖轉了幾下,又擱在了硯台上。
忙碌讓人煩悶,更何況這兩天身邊少了個人。
手指在案上敲了敲,「篤、篤、篤——」節奏略顯急促,如那跳動不安的心。
這女人,兩天不見,就沒一點想他嗎?
打發了人去請她,還那麼姍姍來遲……
從座上拂袖起身,背著手疾步走向殿門,卻在門口又止住腳步。
鬧矛盾起到現在,已經三天了,她難道還在生氣?
夜色如墨,一點一點,將天邊暈染成烏黑色。
他負手立在門口,宮燈耀耀,襯著他衣上金紋,如日光跳躍。
直到天邊那團水墨越來越濃,將整個崇文殿的上空變成了黑漆漆的一片,他才慢慢地品嘗到了一絲異樣。
這都過去兩刻鐘了,她怎麼還沒過來?
哄也哄了,錯也認了……怎麼還不肯和好?
算了,大不了讓她出宮就是了!
楊儀在屋檐上瞧著,心裡就有些過不去,忙悄悄躍下,裝作若無其事地勸道:「殿下,這公務也都忙完了,您不如回去寢殿,或許,太子妃也正等著您一起用晚膳呢?」
李玄夜轉頭瞥了他一眼,把手叉在腰上,哼了一哼:「整個東宮都知道孤生氣了,她還敢晾著孤兩天兩夜!」
楊儀抿了抿唇,正想說什麼,就聽自家主子語氣陡然一沉:「你說,她是不是還在生氣?」
「這個……」楊儀又觀察了主子一眼,答非所問地道:「您和太子妃是夫妻,她不過來書房,您就過去寢殿——」
話沒說完,就被李玄夜涼涼睨了一眼:「鬧了兩三天,孤還急沖沖地往上撲,傳出去叫人怎麼想?」
楊儀識趣地把剩下的話吞了回去。
李玄夜邁出一步,站在了廊下。
眼看著夜色越來越沉,這門口的寒風又冷,楊儀只好斟酌著又開了腔:「殿下,這女人都是吃軟不吃硬,您不如巧妙示弱一次……」
李玄夜轉過身來,挑了挑眉,道:「讓孤一個大男人,跟個女人示弱?」
楊儀頓時懊悔得想咬舌自盡。
那不然呢?
這樣在風口裡站著,萬一沒有等到太子妃,把您自己給凍病了怎麼辦?
不過,太子殿下向來強勢霸道,能對太子妃把身段放得這麼低,已經是出人意料了。
要是換了個人,敢讓太子殿下等這麼久,說不定早就掉了腦袋了!
太子妃也真是的,再這樣晾著太子殿下,就不怕他一不高興,轉頭去納個新寵嗎?
他正琢磨,那強勢霸道的太子殿下已經轉身,緩步入了殿內。
一邊走,一邊悠悠吩咐:「去告訴太子妃,就說孤染了風寒,不,就說孤暈過去了——」
在書案前又停了步子,語氣轉為無奈:「算了,就說是食欲不振吧!」
上次他暈過去,可差點把她急哭了……
「是。」楊儀神色一松,可又皺了皺眉,「殿下,說您吃不下飯這成嗎?萬一太子妃不來怎麼辦?」
「怎麼會?」李玄夜在椅子裡落座,隨手拿起一枚玉鎮紙,笑道,「她又不傻,怎麼會不懂孤的意思?」
玉鎮紙才在手心玩了兩下,外頭人影一晃,袁策匆匆走入,拱手道:「殿下,太子妃去往春芳閣了!」
香腮似雪,皓腕凝霜,折來一枝梅在手,有暗香盈袖。
春芳閣,趙昔微一襲紅衣,立在梅花叢中,人面與花相映,那燦爛紅梅便無端端地少了幾分風姿、減了幾分艷麗。
她是真的來折梅,但跟隨在身側的兩個丫鬟卻是忐忑不安。
錦繡提著燈跟在身後,為她不停地挑開多事的枝丫,嘴裡喃喃提醒著:「小姐……您已經出來快半個時辰了,要不早點回去吧?」
銀寶也嘰嘰喳喳地附和:「就是!您別忘了,太子殿下還在等著您呢!」
晚風陣陣,清香撲鼻,趙昔微抱著好幾束紅梅,揶揄道:「你們這麼膽戰心驚的,不如替我去翠煙湖邊跪著?」
兩人悻悻地閉上了嘴。
趙昔微倚在梅邊,笑意燦然:「放心吧,什麼時候該見他,什麼時候不該見他,我自有分寸——」
話音堪堪落下,眼前忽有金光乍現。
她下意識地抬起頭來,望向對面。
春芳閣上,那人輕裘緩帶,閒倚高台,一臉似笑非笑,正打量著下面的她。
宮燈明亮如晝,他衣上的金紋璀璨生輝,令她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眸子。
「太子殿下!」宮人們反應過來,齊齊跪了一地。
夜色寒涼,風靜花止。
四周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趙昔微仰頭望著他,而他低頭凝視著她。
一個在樓閣之上,黑衣如墨,眉目朗朗。
一個在樓閣之下,紅衣如花,神色楚楚。
趙昔微看著看著,忽然覺得心口有些滾燙,嗓子也莫名有些發緊。
他……
竟然跑過來找她了……
明知道她避著他,明知道她故意晾著他,他還是放下身段跑過來了。
她其實也沒想過要他怎麼樣,拒絕見面,只是不想圍著他轉罷了。
但卻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比她還能放低姿態……
「微兒。」他溫柔地喚她,朝樓下的她伸出雙臂,手掌向內勾了兩下:「上來!」
這個動作,似曾相識。
他抱她下車、下馬之前,都會這樣張開雙臂,然後指尖微勾兩下,示意她撲入懷裡。
如春水漫過心尖,如春風拂過心田,短短一個瞬間,萬千繁花綻放。
感覺是無法抑制的,習慣是無法改變的。
她來不及思索,下意識地就想朝他而去,卻在抬起腳步時,猛地清醒過來。
邁出去的腳收了回去,她站在原地,微眯著眼眸看著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