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歸府

  第2章 歸府

  只有樓上那青衣侍衛,有些憂心忡忡:「主子,您說趙丞相怎麼還不下車呢?」

  玄衣男子沒有回答。

  只是將那張畫像緩緩的捲起,放入了匣子裡,交給了青衣侍衛。

  「收好。」

  「是。」侍衛心中一凜,忙雙手接了。

  撓撓腦袋,他還是把想說的說了出來:「主子,您說她一個養在鄉下的私生女,能被整個相府接受嗎?」

  覺察到主子森冷的目光,他又一咧嘴,滿臉討好的笑容:「您說她從鄉下進京吧,這一路都是您安排屬下暗中保護,要不送佛送到西,還是派屬下去幫幫她吧,萬一……」

  「袁策啊。」

  「屬下在。」

  「你要是這麼關心丞相的家事,不如把你調去丞相身邊,混個二把手噹噹,怎麼樣?」

  「主子饒命!屬下知錯了!」叫袁策的侍衛立即泄了氣。

  卻仍有些不死心,試探性的道:「屬下這也是為了顧全大局啊,您看,那丞相夫人可是太后的親外孫女,這父女一相認,太后肯定要發威,太后一發威……」

  「哦?」男子就看向了袁策,那目光沉沉的,讓袁策剩下的話猛然就咽了下去。

  他連忙擺手,改口道:「不是不是!主子您聽我說,我的意思是,您為了替丞相找回失散的女兒,真是費盡了心思,以後丞相父女對您定是感激涕零,誓死效忠!」

  「那倒不必了。」

  男子淡淡笑了笑,清冽的聲音緩緩傳來:「我只是想看看,這個鄉下歸來的趙姑娘,有沒有能耐在相府立足,有沒有能耐……」

  說到此處,語氣忽然轉為冷肅:「……熬過太后勢力的算計!」

  ****

  一個月後。

  進入初冬,石階上鋪了薄薄的一層白霜。

  寒風更冷冽了一些,呼呼的從衣袖裡灌進來,凍得人連胃裡都是涼的。

  不,這不是凍的,是被生生給餓出來的。

  趙昔微跪在地上,忍受著身上的寒冷和飢餓,聽著那上頭吵吵嚷嚷的一團——

  聲音尖利,帶著哭腔的,是趙子儀的夫人徐氏:

  「你說我什麼意思!?青天白日地突然冒出來個孩子,說要歸在我名下,你當我是誰?什麼貓兒狗兒都能叫我一聲娘?」

  「再說了!你跟那個姓沈的都多少年沒見了,你怎麼就斷定這是你的孩子?保不齊她在外面跟什麼野男人……」

  「啪!」

  一隻瓷白的茶碗摔在了地上。

  「不可理喻!」

  趙昔微跪在一旁,飛濺的茶水殃及了她的裙擺。

  徐夫人的音調猛然轉為哭喊:「趙玹!你好沒良心!到底誰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誰才你趙家嫡出的女兒?想把她留在府里,你做夢!」

  趙子儀的聲音沉穩有力:「微姐兒是我趙家血脈,不住在府里,你打算要她住在哪裡?」

  「憑什麼就認定她是趙家的血脈?你怎麼知道她不是用盡心機想攀高枝?」

  「你——」趙子儀氣結。

  「你也別急著袒護她。」

  趙老夫人充滿威嚴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她倒還挺聰明,選在相爺出宮的路上攔著,現在御史台彈劾的摺子滿天飛,說她沒有存了心思,我是不信的。」

  「祖母!」趙昔微猛然抬起了頭。

  「怎麼?」趙老夫人聲音生硬而冰冷:「我說的有錯?你不是存了心思是什麼?」

  屋內鴉雀無聲。

  服侍在旁的丫鬟們都悄悄的退了出去,生怕這一觸即發的戰火波及自己。

  趙昔微的手指,在衣袖裡緊緊地握成了拳頭。

  論理,先和父親有婚約的是她娘,父親要讓她光明正大的回歸趙府,有什麼錯?

  娘一個人撫養她十六年,為了避嫌,從未和趙府有過任何聯繫,日子多艱難她們兩個人也撐過來了,在走投無路之時她想到了父親,求他救娘親一條命,有什麼錯?

  她很想大聲的告訴這個高高在上的女人,什麼名門貴族,我不稀罕!

  我一個人也可以活得很好,可以憑藉自己的雙手養活自己!

  和娘親相依為命的那些日子,她挨過餓、受過凍,曾經為了一隻山雞,被獵犬追著撕咬,她死死地騎在獵犬身上,雙手狠狠地掐住獵犬的脖子,一人一犬在泥污中翻滾,最後她吐出一嘴的犬毛,帶回了一隻雞,和一條犬。

  骨子裡的倔強告訴她,她要是就這麼走了,豈不是如了他們的意?

  當著她的面,尚且可以如此侮辱她的娘親,她要是這麼走了,以後的流言蜚語不知道要有多難聽呢!

  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她現在已經沒有了娘親,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父親了。

  深呼吸了一口氣,撩起裙擺,趙昔微跪在了趙子儀面前,緩緩道:「娘親當時命懸一線,女兒情急之下不得已做出如此冒失的舉動,沒有顧及父親的身份和處境,是我不好,希望父親能夠原諒女兒。」

  趙老夫人冷哼了一聲:「你認錯倒是積極!」

  趙子儀沉默著。

  他想起了父女初見的場景,大雨滂沱,她跪在雨里,哭著攔下了他的馬車:「求你救救沈玉清吧。」

  沈玉清便是沈穆的獨女,趙子儀年輕時最愛的女子。

  當年一別,人去樓空,卻沒想到她竟然獨自把孩子撫養這麼大了……

  想起這些,趙子儀便心如刀割一般難受。

  趙昔微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

  「如果我娘親存了心思要利用父親,大可以在當時懷著我的時候就找上門來,以父親對她的感情,定不會棄她於不顧。就算徐夫人再不能接受,也不可能和一個有著身孕的女人計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