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夢的面頰登時腫起五個指頭印,她委屈的捂著臉,怪不得沈江姩不往前頭湊呢,那蹄子一定早就想到皇后會引咎太子身邊女人沒將太子照看好,邱夢肩膀一抖一抖的卻不敢哭出聲。
宋煜虛弱至極的袒護道:「皇后,莫要打夢兒...打壞了她,臣不依皇后的。」
趙婷嘆口氣,當下對邱夢是嫌棄又恨在心頭,納側妃時,她就被今上訓斥了一番,她握著夏妍的手,對宋煜言道:「一個冷宮出身的宮女你當作寶貝,夏妍過來了,你竟如沒看見。明兒起,本宮便叫人過來東宮開始布置你和夏妍的婚禮新房,你今夜好生休養,明兒到長春宮本宮身邊去,叫本宮的太醫給你再瞧瞧,本宮親自照顧你,旭旭還小,你當堅強些,再撐幾年才是。」
宋煜冷了眉眼,旭旭長大,他就可以死了是麼。
宋煜當下心裡計較,不能讓皇后知曉沈父是毒害先皇后的直接兇手。否則,縱然有心,宋煜也難以保住沈江姩父女甚至滿門。
夏妍暗暗的打量宋煜,是宋煜選擇了她為正妻人選,她原喪母在夏府無人撐腰所以雖然是嫡出卻並不受寵愛,是宋煜讓她在夏府抬起頭做人的,是以她對宋煜極為敬重,她有種感覺,宋煜倒不是將邱夢當寶貝,若是當寶貝如何會明寵呢,聽聞宋煜將心事藏的極深,越在乎的東西越不會叫人知曉的。
如今明寵邱夢,或許並非真寵。想必那次寧可和夏凝退婚也不肯要那周夫人下跪道歉,那周夫人才是殿下小心護著的人。
夏妍說道:「皇后娘娘,時候不早,讓殿下早些休息吧。您啊,也莫動怒了。打壞了邱側妃事小,氣壞您的身子,不是事大嗎。」
皇后對夏妍很是滿意,這孩子雖然不善言辭,但是聰慧得體且沉得住氣,比區區離婦沈江姩家世兵權不知強多少,皇后和夏妍在書房耽擱片刻,交代宋煜好生休息後,便離去了。
邱夢在那裡抽泣。
宋煜將手從心口拿下,方才的虛弱之態逐漸消失,他言道:「明兒一早孤要去皇后那裡,讓皇后的太醫給孤看診,如若不去,皇后必雷霆大怒啊。」
「誰說不是呢。」邱夢說,「皇后生怕您倒台了,旭爺無人撐腰。」
「沈江姩肚子裡那個『野種』怎麼辦,得儘快打掉,將她攆出府去。睿王、大理寺卿伺機而動,沈氏這燙手山芋不便在東宮多留啊,不然今上上門來,一看孤府上有一臣妻...你說說...」
「妾身早便勸過殿下,這沈家大娘子會累及您名聲。好在殿下如今意識到後果的嚴重性。興頭過去便罷了。」邱夢柔聲說著。
宋煜抬手道:「你起身吧。」
邱夢從地上立起來,體貼道:「明日殿下自去入宮到長春宮面見皇后就是。這給沈家娘子落胎遣送她出府之事,夢兒來辦吧。爺就放心吧,夢兒會將事情處理妥帖,打發沈家娘子些錢銀,叫她出去莫要亂說話敗壞咱們東宮威名,本就是她作風不正,又與咱們什麼相干。」
「嗯。那就夢兒去辦吧。孤正巧也不願看見那懷了野種的女人。」宋煜淡淡的說著,「陳安,你將落胎藥給夢兒就是了。」
陳安當下便交接了落胎藥給到邱夢,心中也是瑟瑟發顫,畢竟太子爺已經知曉這側妃換避子藥之事,此時只怕太子是有意誘引側妃動向罷了,太子的心思,他也不敢猜,太子這人挺陰沉,對諸人心態把握也極為準確。
邱夢將藥接過,向太子辭別,隨即出了太子書房,心想今晚我臉上挨了皇后一巴掌,明日要沈江姩加倍的還回來!沈江姩在東宮一天,她當年從冷宮看守手中截下四千五百零六兩銀子之事便有可能東窗事發。
她設計假避子藥離間了東宮和沈江姩,將胎打了,人轟出去,自己便坐穩了東宮側妃之位,再也不用受到沈江姩對自己地位的威脅!
真是可笑啊,太子親手打掉自己的孩子,還以為是野種呢,沈江姩冤枉死了吧,可那又和她邱夢有什麼關係呢,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她邱夢只要坐穩側妃之位,坐享榮華富貴!
宋煜在書房頗久,看看天色,但見已經是後夜過了子時,到底是沒來看看他啊。
謝錦在旁邊打盹,又是陪太子熬夜的一個晚上,他缺覺啊。
「謝錦,去問問,她是不是一個人在哭鼻子?」宋煜翻了一頁書,他就不信他那事中把她擱下她心裡不難受,不委屈。
「誰?」
「你說呢?」宋煜說,「孤王有很多女人嗎?」
謝錦朦朦朧朧還沒睡醒,夢遊似的出書房來到主臥這邊,就見屋內一片漆黑,便打門叫醒守夜的春茗,問她:「主兒睡了嗎?」
春茗進屋看看,就見沈江姩抱著枕頭睡挺熟,回話道:「睡了啊。有事嗎?」
謝錦很有些受到打擊,看著披著棉襖,睡眼惺忪的春茗,羨慕道:「你也睡著了啊?」
「是啊。半夜了啊。」春茗揉揉眼,「你不睡嗎?」
「我...睡不了啊。」謝錦想春茗真是命好,跟著夫人可以早睡早起,跟著爺天天不是在街上蹲路邊等人,就是半夜熬大夜,謝錦回到書房。
宋煜睇他,頗為內斂道:「眼睛哭腫了吧她?」
謝錦面無表情,緩緩道:「睡熟了都。熟透了。春茗也睡熟了,被我打門打十來下才醒,手都打疼了...」
「熟了?」宋煜熬半宿睡不著,沈江姩和丫鬟居然睡熟透了,心裡不免患得患失起來,他可是嘔血了啊...
燕青夜半急忙掠過高牆,落在書房外,徑直入書房,「兄長,有急情稟報。」
宋煜面色嚴肅,「講。」
「有可靠消息,睿王和周芸賢計劃於三月初六,兄長大婚那日,在今上、皇后、文武群臣面前,於御前告您作風不正,招惹臣妻,意圖使您觸怒龍顏,二入冷宮,陷入萬劫不復之地。」燕青疾聲稟報。
宋煜聽後,也沒覺得是什麼新鮮事,「甚好。正合孤王心意。孤等他們鬧事等很久了。不過,姓周的那小子不是忌憚那所謂的一紙臣子規麼,怎麼倒長了膽子來了,以往不是被那幾張破紙嚇得膽戰心驚?」
燕青躬身道:「據探子回稟,睿王和周芸賢以及沈父,聯手安排細作在東宮竊取臣子規。」
「細作?」宋煜擰眉,「孤不認為東宮可以混的進細作。誰是細作?」
「沈江姩。」燕青拱手道:「沈江姩為保沈家,已經歸順睿王,此次入府旨在盜取臣子規,和姦佞聯手將您置於死地。」
宋煜沉默了。
-宋煜,我愛著-
-我沒有任何動機,沒有任何目的,我不求你任何事情。我真的只是單純的愛著-
這麼單純的嗎她?
把他整的都給她畫姑蘇寒山寺了呢。
光溜溜摟著他,治癒他心底的創傷,不是不嫌棄他,是為了取得他信任偷臣子規啊?虧他還在糾結是否放下仇恨,不讓她為難呢。她一定極想進孤王的書房竊取臣子規,孤...會讓她進嗎。
謝錦睇著爺那複雜而破防的表情,不知該勸些什麼,只說:「恭喜爺,終於等到睿王將有動作,祝爺早些將佞賊一網打盡!」
燕青勸道:「兄長,當及時決斷啊,這沈江姩該避而遠之,就得避而遠之了,以免被這小女子耽誤了大事,未到三月初六,便...被她...折磨死。」
宋煜立起身來,「賢弟所言極是,孤頓時清醒。」
說著往外踱步。
燕青不解,「兄長何去?」
「不是要一網打盡麼。孤先修理細作一頓。」宋煜表情頗為克制的出了書房,回頭交代謝錦,「明兒一早安排孤王的一駕空車,出府去長春宮方向,不必真去,街上隨便溜吧,明兒下午回來就行。」
謝錦說:「是。」
宋煜回到臥房門外,推門,居然推不開自己的臥房門,從內里反鎖了,於是他抬手叩門。
叩了十二下,比謝錦還多二下。裡面是真...熟透了。
春茗惱怒地披著衣服過來,不耐煩道:「謝錦你有完沒完,夫人睡個覺,你敲門敲個沒完沒了,失眠你去打沙包發泄啊,敲門幹什麼呀,剛問你又不說有什麼事...」
說著將門拉開,見門外立著面色肅正的宋煜,而謝錦在後面比了個殿下心情不好的手勢,春茗忙改口道:「沒事也可以來,這木門,這門把手,這一磚一瓦都是殿下的,這門隨便敲。奴婢立刻把夫人叫醒服侍殿下。」
春茗急忙回身去要去叫夫人起身迎接太子。
「不用你叫。」宋煜低聲道:「孤自己來吧。」
春茗見太子很有些切齒之態,她實在不懂,夫人只是乖乖地睡覺,也這樣惹殿下情緒泛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