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蕭逐野如此盯著,蘇檀有些說不出的心虛。
其實作為現代女子,蘇檀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極其矛盾之人,一方面她幾乎不相信愛情,一方面又將愛情視作這世間最美好的事物。
否則,她也不會去做了這樣一個職業。
也是經歷了很多,看了太多人的故事之後,她從終於明白,所謂的愛情其實不見得真正會很長久。
一個人對另一個的喜歡,也不見得就是愛情。
愛情更不是一件必須要從始至終,一生一世的事情。
愛情就是,你喜歡我的時候,我也恰好地喜歡你。
除此之外,都不算。
單一的喜歡,那也不叫愛情,叫單相思。
倘若兩個互相愛著的人,因為不可抗力的原因而分開,無論是生離還是死別,那也不叫愛情,叫遺憾。
這是蘇檀一直以來信奉的準則,包括她對蕭逐野所言的「一生一世一雙人」,又或者是「三餐四季兩人」,那都是要建立在有愛情的基礎之上的。
倘若沒有了愛情,那麼這些其實都可以不是裡面的必需品。
哪怕依舊是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依舊是三餐四季兩人,但那種感覺卻終究不叫愛情了。
所以當蕭逐野問出這句話來時,她才會覺得恍惚。
她看得出來,蕭逐野的眼神並非還是在先前的遊戲裡,而是真正在問她。
她覺得自己回答得很是坦蕩,可以底氣十足地告訴這個男人「沒錯」,可是她最終還是在臨門一腳時退縮了。
「再演下去,可就演不下去啦。」蘇檀噗嗤一笑,捏了捏蕭逐野的鼻子,「快起來啦。」
此刻,馬車也正好來到了一段顛簸的路上,蕭逐野深深地看了蘇檀一眼,到底還是鬆開了禁錮她腰身的手。
蘇檀趕忙趁此機會坐好,又整理了一下衣裳,「你怎麼得空過來了?不是說事情還不少嘛?」
她問得自在且坦然,仿若方才的事情根本未曾發生過一般。
蕭逐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垂了垂眸子,「是不少,但也差不多了。」
他說話間,表情也變回了曾經的模樣,「你呢?今日過來可算得償所願?」
蘇檀要來邱國公府做什麼,倒是沒有瞞著蕭逐野,畢竟那天蘇柏過來找她,他也知曉。
「那自然是得償所願的。」蘇檀唇角勾了勾,將身體靠在馬車的軟墊上,「邱老國公深明大義,又愛護小輩,怎麼會不答應呢。」
「哦?」聽到這句話,蕭逐野倒還真起了幾分興致,「你是怎麼和他說的?」
他明白邱國公想要低調的念頭,也清楚自家小媳婦兒不可能扯謊,自然就想知道蘇檀如何交涉的。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罷了。」蘇檀眨了眨眼睛,「老國公是覺得青兒之前那諸多事情,若是嫁給我哥再大張旗鼓,怕是會惹人非議。」蘇檀道。
「然後呢?」蕭逐野道。
「然後我就告訴他,惹人非議是正常的,再怎麼低調行事,也不會停止。青兒和我兄長兩情相悅,與其弄得小心翼翼擔心受怕,不如大大方方,大張旗鼓。」
「如此一來,只要我們內心坦蕩,旁人便是再怎麼說,那也不過是一陣子的風,過去了就過去了。」
說道最後,蘇檀眨了眨眼睛,「夫君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蕭逐野唇角一揚,不得不為自家娘子的聰明才智所折服,這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法子,當真是出其不意。
「就只是這樣?」可若是只有這個,邱老國公可不見得會買帳。
「我還跟他說,我要讓青兒有一個盛世難忘的婚禮,將之前所有的不快都彌補回來。」蘇檀瞥蕭逐野,那眼神就像那不得不留下為犯了錯的孩子擦屁股的父母。
蕭逐野:「……」
這句話,他就只能夠假裝聽不懂了。
「那麼,你打算如何做?」蕭逐野主動扯開話題。
「這個事情得保密。」蘇檀眨了眨眼睛,「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不可言喻?」蕭逐野嘆氣。
有時候,他是真拿蘇檀一點兒法子都沒有。
「那也不叫不可言喻。」蘇檀啞然失笑,拍了一下蕭逐野的肩膀,狗男人是特意用錯詞逗她笑的吧?
「還有呢?」蕭逐野順勢將蘇檀擁進懷裡。
「還有就是,大哥這輩子不再納妾,只娶青兒一個娘子。」蘇檀說出這句話時,心裡多少還是有些感慨的。
這句話,其實不是她說的,而是蘇柏在臨走前告訴蘇檀的。
蘇檀很清楚,這是他給她前往邱國公的一個「談判」的籌碼,也不得不說,這的確就是裡面最能夠打動邱國公心意的東西。
她也相信蘇柏的人品,他既然說了出來,就一定能夠做到。
可是有的事情,說和做其實是兩碼事。
你說了就一定得做到;你做到的卻不見得要說。
蘇柏本就不是那種說多做少之人,但他既然開了這個口,那其實便是早就依照這個想法在執行。
蕭逐野乍然聽到這句話時,也是有些恍惚。
他恍惚的是,方才他也問了她這句話,卻被她躲了過去,倘若在此刻自己重新提及呢?
她又會是怎麼樣一番反應?
可她當初回來時,不就是要他答應她的嘛?為何自己如今主動提及,她卻並不見得那麼歡喜?
蕭逐野突然覺得,自己和蘇檀之間,似乎還隔了一層看不見的網,將什麼東西隱藏了起來。
蕭逐野眯了眯眸子,他的娘子太敏感,若是被她察覺到什麼,反而會得不償失。
輕輕捏了捏拳頭,蕭逐野笑了,「你大哥倒是豁的出去,想來他是真心實意。」
「那是自然。」蘇檀唇角勾了勾,「這段時日,我得時常出府一趟,準備我大哥和青兒的婚禮。」
「你準備?」蕭逐野怔了一下。
「是啊。」蘇檀回答的理所當然,「第三個是我大哥說的,第二個卻是我說的,我得言出必行。」
蕭逐野看著信誓旦旦的蘇檀,腦海里浮現出當年那場讓他無法忘懷卻又不願想起的生辰宴。
他想,如果是她出手,那必然是永生難忘。
所以,倘若那場婚禮是他和她,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