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檀知道這裡頭的意思就是他們父子二人要說一些不適合被她聽到的話了,當即便起身行禮。
「多謝陛下,那就有勞公公了。」
「去吧。」皇帝對她這般明事理的反應很是滿意,又囑咐身邊的太監,「也別光只是逛,茶水點心都要備好了。」
「奴才明白。」那太監趕忙點頭,一百個答應。
「你……」
蕭逐野還想說什麼,蘇檀趕忙朝他眨了眨眼睛,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然後轉身跟著太監離去了。
這種時候,她並不擔心皇帝是想要對她做什麼。
出了乾清宮,蘇檀只覺得外面的空氣都清新了不少,雖然冷了些,但卻讓人有種自由的感覺。
乾清宮自然也不會悶,皇帝專用的龍涎香有提神醒腦的作用,不至於讓人待久了覺得昏昏沉沉。
可無論如何,那種東西又怎比得上這人世間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尤其是,在這沒有被污染的時代。
於是乎,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心滿意足地喟嘆了一聲。
旁邊的太監見她這般,忍不住微微一笑,「蘇良娣想要看看什麼?若是沒有想到,奴才就先帶你去御花園,御花園後頭還有一池子錦鯉,冬暖夏涼,倒是一個好去處。」
他也沒有把問題丟給蘇檀,畢竟蘇檀是第一次進宮,哪裡能知道這宮裡有哪裡是好玩的好看的。
蘇檀心想,不愧是皇帝身邊的人,果然深諳處世之道,當即便點頭,「那就勞煩公公了,就去錦鯉池罷。」
「好嘞。」太監點頭,「請。」
蘇檀便跟著他從乾清宮的右側青石板路走去,後面還跟著浩浩蕩蕩一路端著茶水點心的宮女。
一行人走了好半晌宮殿才漸漸變得稀疏,太監一邊走,一邊時不時地轉頭看蘇檀,「這腳程有點遠,蘇良娣若是累了,我們可以先休整一下。」
「不妨事。」蘇檀擺手,「公公只管帶路就是。」
她還不至於這點兒路都走不了。
「哎,好。」得了蘇檀這句話,那公公明顯表情都變得輕鬆了許多,腳下的步子也就快了幾分。
很快,便進了御花園。
太監這下子話也變得多了起來,「奴才給良娣講講這御花園的布置吧?」
蘇檀左右看了看,微微一笑,「那就辛苦公公了。」
「良娣客氣。」太監見蘇檀一直如此知禮,臉上的笑容明顯也多了幾分,他們這些做奴才的,要的就是看主子臉色生活,若是碰上脾氣不好的,這輩子估摸著都得叫苦不迭。
他雖只是今日陪著蘇檀走上一走,但若這是一個乖張的主,到時候難保不會在太子殿下面前說些什麼。
太子乃是日後的天子,他心裡又怎麼能不惶恐?
「這御花園方進去,左側是梨花,園,右側是桃花園,只消到了春日,便是一片芳菲;在往裡走,便是牡丹亭,牡丹沿著這處小徑依次種下,花開之時,便能給這一條路增色不少。」太監一邊走,一邊給蘇檀指這結構布置。
蘇檀微笑,時不時也回應他,「牡丹雍容華貴,最是能彰顯皇家氣象。那這一處呢?」
太監眼裡閃過一抹欣賞,「這一路種的是玉蘭,潔白如雪,微風拂過,花瓣飄落,美不勝收,和旁邊的牡丹交相成趣。」
……
等到二人走過一段路,饒是蘇檀也忍不住感慨,「確實十分精妙,御花園當真算得上是鬼斧神工之作。」
這布置不僅考慮到了花色,還考慮到了花期,以及園子裡的路線,可謂是五步一畫,十步一景。
「是啊。」太監點頭,接著又有些感慨,「只到底是入了冬,否則便也能看到秋海棠和菊花了。」
不至於這般光禿禿的,總覺得少了什麼。
蘇檀垂眸,「公公倒也不必傷懷,花開有時,冬日裡不也有梅花嗎?只消時節到了,紅梅,白梅,臘梅一開,便又是一番人間盛色。」
她雖說著,腦海里卻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蕭逐野當初特意送到別院的那些花。
連皇家御花園都不曾想過要去用外物改變花的生長周期,他究竟是有多大的決心,才會做出那件事情。
太監沒有發現蘇檀的異常,只覺得自己原本看到這枯枝敗葉之景而生出的失落感竟是在這幾句話下一掃而空。
是啊,花開有時,只要靜待花開,怎會沒有美景?
太監若說最開始還只是恭敬,那麼到了這個時候,對蘇檀也多了幾分打從心底里的敬佩。
「若是良娣得空,待得梅花開後,也可同太子殿下進宮賞花。」太監眼神里露出了幾分期盼。
他想,過往只要梅花開了,皇后娘娘便會邀請皇族宗親和一些大臣的女眷進來賞花,那個時候可謂熱鬧非凡。
便是陛下,心情也會明顯好上幾分。
如今皇后已去,宮裡的嬪妃人人自危,哪裡還會有這般熱鬧的景象。
若是這兩位願意進宮,只怕陛下也能多幾分歡喜。
「好啊。」蘇檀倒是沒有想太多,對方發出了邀約,她自然也不會在這個時候拒絕他的好意。
只是到時候是否要去,那不是她要決定和思考的事情。
一行人又走了一會兒,蘇檀便看到前面不遠處頗有一種朦朧之美,而且空氣里的濕度也明顯濃郁了幾分。
「前面便是錦鯉池了。」果不其然,太監抬手指向那片朦朧之處,「奴才帶良娣去那出亭子裡罷。」
那是一處在池中心的亭子,四面環水,一條青石橋坐落在池子裡,蜿蜒若長龍。
蘇檀微微一笑,頷首道謝。
的確如太監所言,這處可以堪稱是最好的賞景點,她剛剛一站上去,不知是驚擾了魚群還是它們過往已經形成了習慣,先是一鬨而散,但很快又蜂擁而至。
蘇檀看著這一幕,忍不住「嘖嘖」稱奇,拿了旁邊的魚食便撒了一把下去。
那些錦鯉便更加歡了,時不時還躍出水面,濺起陣陣水花。
蘇檀玩得倒是開心,直到——
「檀兒!」蕭逐野的聲音從對面傳來,隱隱還帶著幾分焦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