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逐野自然是滿心歡喜的。
他與蘇檀兜兜轉轉,歷經蹉跎,卻到底是沒有相負。
今日雖不算大婚,但他知道這是這輩子的最後一回。
對於蘇檀的良娣身份,蕭逐野一開始便不認可,在他心裡,她是他值得託付的夥伴,是可以並肩作戰的戰友,是一個眼神便能心意相通的知己,是他唯一真心相待,想要共度一生的女人,
可她是這般的明理知事,寧願委屈自己,也不要太子妃的名分。
蕭逐野心裡到底是有幾分愧疚和遺憾的,所以他想方設法竭盡全力在其他上去彌補。
他想將那屬於太子妃的宜香居給蘇檀,想讓她穿正紅風光入門,更想親自前往蘇家迎接,可偏偏卻都被禮部的人告知於法理不合。
他其實也可以不顧一切的按照自己的心意來,但是他知道倘若自己當真這樣做了,蘇檀不見得會開心。
所以他就只能用折中的法子了。
不讓住宜香居,他便將他原本的含光院裡面布置得與其別無二致;不可穿正紅,那麼他便陪她一起穿品紅;不讓他去迎娶,那麼他便站在這門口,讓所有人能看到他眼裡的滿心期待。
從今日起,他與她便是在萬眾矚目下結成的佳偶,將會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永結同心,恩愛不疑。
蘇檀雖然蓋著紅蓋頭坐在馬車上,但卻能聽到外頭的熱鬧。
孩童的嬉笑聲,大人的交談聲,夾雜著嗩吶的喜樂,聲聲入耳。
原本上轎攆時蘇檀還不覺得如何,可當靠那個男人越來越近時,她竟是莫名的生出了些許緊張。
似乎在這一刻,又一次明白了「近鄉情怯」是何種感覺。
只這一回,遠比上次去乾州時更為強烈。
行了約末半個時辰,耳畔的喧鬧終于越來越小,蘇檀便知道自己離太子府的距離不遠了。
她輕輕呼了一口氣,紅色的龍鳳呈祥蘇繡蓋頭輕輕搖晃,薄如蟬翼的紗,讓她能夠朦朧地看到外頭的情形。
明明入目的都是一片紅,可她偏生就依舊能從那裡面一眼認出那道身影。
熟悉,卻也陌生。
在她的印象里,蕭逐野鮮少穿這般艷麗的顏色,他素來喜歡穿白衣,也的確襯托他矜貴的氣度。
可蘇檀卻覺得,這個驕傲的男人穿紅色定然也會十分驚艷。
就像是一道驚鴻,掠影而過,給世人留下無邊無際的遐想。
蘇檀下意識地想要看得更加清晰。
也就是在此刻,喜轎終於停下。
「太子殿下萬福,蘇良娣到!」喜婆恭敬地朝蕭逐野行禮。
在看到一身紅衣的新郎官出現在門口時,喜婆著實驚了一下,她是宮裡派出來的嬤嬤,做的都是中規中矩的事情。
眼前這太子殿下怎麼說呢?
你說他違背了祖宗規矩,可偏生他又並未前去迎接;你若說他沒有違背,可古往今來站在門口迎接側妃的,估摸著也就是他一個了。
就……很難評啊。
好在喜婆也是個靈活的人,沒有糾結太多,口齒清晰地將禮數盡數一一道出,最後請新人出轎。
隨著那帘子被拉開,一隻骨節分明蒼勁有力的手遞了過來。
蘇檀微微抬起頭,便對上了一雙滿是柔情帶著笑意的眸子。
此刻他在轎子外微微逆著光,讓人看不盡然,但是蘇檀卻很是明確地讀懂了他眼神中的情緒。
於是乎,她勾了勾唇角,抬手將手放進了他的手心。
只讓蘇檀沒有想到的是,這一次男人卻沒有像往常那般立馬握住,而是換了一個方向,緊接著手指與手指交叉。
蘇檀愣了一下,便明白了男人的心意。
於是乎,她唇角的笑容越發燦爛,手指微彎,接著便是十指緊扣。
喜婆在一旁眼尖地看到了這一幕,臉上的表情有片刻的錯愕,但很快便又恢復了那喜笑顏開的模樣。
一邊暗道自己當真是大驚小怪,畢竟這新郎官都已經出來迎接了,這點兒小動作又算得了什麼呢?
一邊笑著開口,「迎新娘,送洞房咯!」
蘇檀是妾,且不是側妃,自然是沒有夫妻對拜這一說的,至於高堂什麼的,現場皇帝沒來,有誰敢受這對新人的禮兒?
太子府里已經盡數被布置上了紅色的緞帶,目光所及之處,皆是一片喜氣洋洋之色。
蘇檀很快便被人送到了屬於她的院子。
在回去的路上,蘇檀心裡就隱隱有種感覺,而當真她們停在那個她熟悉的院落前時,她還是感受到了心猛然跳漏一拍。
居然,真是含光院。
但是,進去之後,蘇檀卻發現這裡面與之前,明顯相差甚多。
過往的含光院在三皇子府而言應該也算是頂豪華的配置了,可看到如今的含光院,她才明白什麼叫做豪奢。
「想著你還是會習慣住含光院,便沒有動地方,但卻將旁邊的地兒也囊括了進來,做了些許修飾和調整。」蕭逐野上前一步,笑著轉頭。
這種時候,蘇檀還能夠說什麼,便是不想那也不可能說不。
「你不會真的按照先前說的,弄了一座金屋子吧。」蘇檀眨了眨眼睛。
「我倒是想。」蕭逐野挑眉,「只可惜有人不讓,所以我也沒法子強迫她,免得她不樂意。」
蘇檀:「……」
這狗男人,茶顏茶語的話是誰說的?
但是,該說不說,狗男人這番話說得又十分有水平,無論她是否真的想,都怪不得他的頭上。
只是……
蘇檀看著屋裡熟悉又陌生的布置,差點兒自己把蓋頭給掀開了。
這……不是一整個金屋子,那也算半個了吧?
喜婆可不管這些,她只是感慨眼前這位不愧是她們大雍的太子,納個良娣也有如此的手筆。
於是乎,她恭敬說了幾句討喜的話後,便歡歡喜喜地跟著七寶出去領賞了。
蕭逐野看著已經坐在床榻上的人兒,深深吸了一口氣,轉頭朝門口守著的人吩咐,「你們也都下去吧,這裡不用伺候了,沒有本宮的允許,便不必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