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檀最後是和蕭逐野一起回去的。
雨勢太大,幾乎所有的人都被困在了酒樓里,但陸陸續續的就有各府的家丁過來接人。
徐大人自然是府衙的人來接他,他原本想讓蕭逐野與他一道,他先將人送回王府再回府衙,卻被蕭逐野擺手拒絕。
「不必了,徐大人自行歸去便是,雨勢太大,且小心腳下。」蕭逐野語氣客氣,頓了一下又道,「今日大雨打雷,若是無事也早些歸家去。」
徐大人趕忙擺手,又說了一會兒的話,這才起身離去,只離開時看著蕭逐野的眼神都是帶著幾分感激。
蘇檀就坐在二人身後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心想這男人如今是越發的會拿捏人心了,知道怎麼樣能讓人家更感激涕零。
只她這番話剛在心裡打了圈,便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事情辦完了嗎?」
男人問得理所應當,絲毫沒有半點兒在這兒「偶遇」的尷尬。
蘇檀瞥了他一眼,想假裝不認識,最終還是輕輕地點了點頭,「嗯。」
「那便同我一道回去?」蕭逐野接著詢問。
不等蘇檀回答,對面的譚桓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眼睛一亮,「寧王殿下!方才居然沒瞧見,抱歉抱歉!我原本還想著要如何將蘇老弟送回去呢,這下感情好,你們倒可以一同回去。」
蘇檀:她怎麼沒有發現譚桓居然這麼會演戲呢?還真是沒有一點兒擔心被戳穿的風險。
蕭逐野朝譚桓微微一笑,「我也是方才才發現二位的,若是不介意,不如一起去我府上坐坐,屆時我派人送你回去。」
「不必了,我住的地兒不遠,一腳的功夫事兒。」譚桓一邊擺手拒絕,一邊心想這是什麼章程,難不成演上癮了?
好在蕭逐野也沒有繼續糾纏下去,朝蘇檀微微一笑,「吃好了嗎?」
蘇檀嘴角抿了抿,最後還是點了點頭,「嗯。」
外面雨大,她也不好在這個事情上矯情,待得七寶過來接人,便和譚桓告了別。
外面的雨勢就像是斷了線的珠子,大得打在身上都能夠感覺到些許痛感,卻也終於將這連著多日的悶熱給沖淡了些許。
蘇檀進了馬車,看著男人笑著坐在自己對面,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不是說不出門的嗎?」
一邊說,蘇檀一邊去看他的右手,果不其然早上包紮的繃帶不僅又沾染了血跡,還被雨水打濕了——狗男人上馬車的時候好像還用手給她擋了一下雨。
「昨日便已經和府衙的徐大人約好了,畢竟是一方父母官,看的又是百姓生計,不好爽約。今日早上忘了和你說,是我的不是,和你道歉。」蕭逐野的態度十分誠懇。
蘇檀被他這乖乖的態度弄得一噎,想起曾經這個男人隨心所欲肆意妄為,如今被趕到這兒,只怕也是心裡難受,當即也就軟了幾分語氣。
只該說的話還是得說,「那又這麼熟悉,也選到了一處酒樓?」
蘇檀不信,事情真有這麼巧。
「酒樓是徐大人選的,他愛吃這家酒樓的紅燒鱖魚。」蕭逐野眨了眨眼睛,「若說相遇在此,那也只能說是檀兒也會挑位置。」
蘇檀:「……」
不愧是蕭逐野啊,神他喵的這個時候還能輸送一波彩虹屁。
馬車外的七寶也幾乎被自家主子這回答給弄麻了,這樣的「胡言亂語」他也是頭一回聽到,多新鮮啊!
但是該說不說,還挺有趣!
唇角勾了勾,七寶手中的鞭子一揚,「駕!」
馬蹄噠噠,濺起水花一朵朵,雨水漸漸在天邊形成一道由霧氣組成的簾帳。
「你那手給我看看。」沒有再糾結男人的出現,蘇檀朝他的右手皺了皺眉頭。
蕭逐野唇角一揚,言聽計從。
「先拆了吧。」蘇檀看了一會兒,便打算先把繃帶拆了,畢竟沾了水弄不好就會感染。
「聽你的。」蕭逐野點頭。
蘇檀嗤笑一聲,搖了搖頭。
蕭逐野:「你搖頭作甚?」
蘇檀將拆好的紗布放置一旁,又拿乾淨的帕子給他輕輕地擦拭乾淨,「你就不怕我其實是來害你的?」
「不怕。」蕭逐野眨了眨眼睛,「你若是害我,那便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蘇檀:「……」
「嘶!」蕭逐野嘴角一抽,看著那陡然間狠狠按在自己傷口上的帕子,「檀兒,痛……」
蘇檀輕哼一聲,「知道痛就少花言巧語。」
狗男人,什麼話都往外面說。
「我這不是知道你不會嘛。」蕭逐野見蘇檀並沒有真的生氣,臉上又開始得意洋洋起來,「怎麼啦?怕我真出事啊?」
蘇檀沒好氣乜了他一眼,她算是發現了,這人的矜持撐不過不了一天,狗男人的性子倒是隨時隨地可以拿出來。
「害你做什麼?一個無權無勢的破落王爺,我何必呢?」蘇檀故意道,「因為這樣一個人而犯了律法鐵條,豈不是得不償失?」
蕭逐野哪裡會聽不出來這人刻意的語氣,臉上的笑容更甚,「是啊,所以這樣的人只能夠用來憐惜了。」
蘇檀:「……」
這個人當真是臉都不要了是吧?
她這麼想,便也這麼問了。
這還是第一回蘇檀對蕭逐野說這樣的話,原本以為狗男人多少會有些不高興,誰知他居然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
「若是因此能和心愛之人重歸於好,這張臉不要也罷。」
蘇檀深吸一口氣,終於在蕭逐野鍥而不捨的丟棄底線下卸甲投降。
很快,馬車便到了寧王府,二人進屋時,蘇檀只覺得這雨下得似乎越發的大了。
待到傍晚,更是烏雲密布,電閃雷鳴,像是要將整個天幕都蓋下來一般。
「感覺不太對。」蘇檀皺了皺眉頭,語氣里多了幾分擔憂。
「什麼不對?」蕭逐野聞聲過來。
「按照過往的文獻記錄,這惠州乾州二地在夏日之時向來是雨水急而快,鮮少會有這麼綿綿不斷似春雨的景象。」蘇檀皺著眉道,她覺得自己還是說得保守了。
「你是覺得有什麼嗎?」蕭逐野表情變得正色起來,也抬頭看天。
蘇檀眯了眯眸子,「我擔心海面是颳了颶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