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是奴才辦事不周,你賜死奴才吧!」
隨著院子裡的氣壓越來越低,七寶終於熬不住,「咚」地一聲,又將頭磕在地上。
本就已經破皮的傷口,再一次血流如注。
秋蟬也跪在地上,微微抬起眸子看向那道從昨夜回來到,如今破曉卻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身影。
「太子殿下。」她深吸一口氣,「奴婢也有錯,願意跟七寶一起領罰。」
她若是如願走了,她為她高興,她再也不必像被困住的蝴蝶,不得去尋找那有花香的地方。
若是她當真遭遇了不測,或許……她也能夠繼續跟著下去陪她。
二人的聲音在屋裡響起,蕭逐野的脊背明顯又挺直了幾分,直到屋裡出現另一道聲音。
「有點不對,那山上發現了一點別的印記,雖說雪已經下了這麼久,腳印也沒了,但是逃不過我的眼睛。」寧野狐推門進來,穿著一件白色的斗篷,周身都帶著寒意,「所以我想她可能不是落下懸崖或者自己離開了,而是可能被人擄走。」
「擄走?」幾道聲音同時響起。
寧野狐看了主僕幾人一眼,點頭。
他就差給蕭逐野跪下了,這才給他放了幾天假,又開始讓他忙裡忙外,過往也就罷了,如今倒好,連找蘇檀這種事情也落到了他的頭上。
他雖是屬狗的,但他到底不是狗啊……
不對,蕭逐野貌似也是屬狗的,他娘的狗東西!
蕭逐野哪裡知道自己此刻已經被對方在心裡「問候」了八百遍,腦海里只剩下了寧野狐方才那句「被人擄走」。
「你說可當真?」他再度開口,像是捏住最後一根稻草。
「比我用的針還真。」寧野狐翻了個白眼,將差不多都已經濕透的斗篷取下往外一丟,「接下來的事情,你自己查吧。」
他收到信後馬不停蹄地往後趕,又一天一夜沒有睡,已經累得上眼皮不認得下眼皮了。
蕭逐野也知道此事若非寧野狐在,絕對不可能這般快速地出結果,當即朝他拱手抱拳,「多謝。」
寧野狐被他這客客氣氣的一作揖嚇得心都跳漏了一拍,整一個垂死病中驚坐起,睡覺頓然全消,「得得得,受了你這當朝太子一禮,我還是出去幫你找吧。」
「不必,接下來的事情,我自己做。」蕭逐野神色冷冽,只要不是遭遇意外,只要不是她自己要走,那麼哪怕是掘地三尺,他都會將她找出來;將那些傷害她的人,碎屍萬段。
而那些人,最好保證蘇檀毫髮無傷。
「算了,你去忙你的吧。」寧野狐從懷裡掏出摺扇,給自己加了兩扇子冷風讓自己更加清醒,「我的消息要是沒錯的話,聖上應該把西山剿匪的差事給了你吧?」
這句話一出,蕭逐野神色頓時一凜。
若非因為此事,他今日也不會……
「你別這麼一副樣子。」寧野狐見對方陰沉著臉,不由得勸道,「這西山剿匪每兩年就來一次,當年你那二哥手裡握著那麼好的資源都沒有把他們給剷除乾淨,可想而知那些人的底子。如今他把任務交給你,你若是不能好好完成,只怕你那二哥就要回來接過這個擔子了。」
說道最後,寧野狐輕輕嘆了一口氣,拍了拍蕭逐野的肩膀,「你自己好生考量,我先走了。」
有的話,其實他不說蕭逐野也能明白,甚至心裡比他更加清楚。
可偏偏,每每遇到蘇檀的事情,他就跟個三歲孩子一樣,沒一點腦子。
他得知蘇檀不見了的時候,甚至想過若是那個女人當真就這樣消失了,或許也不見得就全是壞事。
畢竟這人也就這樣了,蠱毒橫豎都已經解不了了,還要一個蘇檀幹嘛?
寧野狐的身影很快又消失在了風雪裡,七寶聲音顫顫,「殿下,你……」
蕭逐野眸子裡的神色變了又變,最後握緊拳頭,「啟程,回太子府。」
寧野狐說得不錯,他那個父皇可沒有真的想讓他那個二哥一輩子回不了大雍皇城。
要想坐穩東宮太子之位,他必須,斬草除根。
「殿下。」就在他要轉身之時,秋蟬突然開口,「殿下可否讓奴婢在這兒等檀夫人回來?」
她看著蕭逐野的目光裡帶了絲絲渴求。
如今的太子府,她是不想回去,也回不去的;清風小築她也不想回去,裡面雖然住了幾個月,但卻沒有一樣是讓人值得留戀的。
唯獨這兒……
至少,在這裡她看到蘇檀這段時日以來,最為放鬆的模樣。
她雖然沒有說太多,但蕭逐野卻從那雙往日裡冷清,今日變得格外悵然的眸子裡,讀懂了那未盡的情緒。
他手指動了動,最後終究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罷了,你便留下吧。」
蕭逐野點頭,頓了一下又道,「那個孩子還在清風小築吧?讓人把她也給你送過來作伴吧。」
「多謝殿下!」秋蟬心裡一驚,幾乎聲淚俱下。
蕭逐野說完,便再也沒做停留,七寶起身跟上的時候,還差點兒打了一個趔趄。
很快,偌大的莊子便只剩下了秋蟬和最開始就在這兒伺候的人,她緩緩站起身來,扶著膝蓋緩了好一會兒,最後摸著手腕上的鐲子,一步一步朝對面的房間走去——
那裡,是蘇檀的房間。
她以為自己會死,沒有想到,居然又是她救了自己一命。
可是若是真如寧野狐所言,那麼她的心愿,豈不是又一次落了空?
秋蟬輕輕呼了一口氣,莫名的覺得有時候其實活著似乎也不是最好的歸宿……
太子府里,齊婉然正在讓下人將自己的爐子添火。
對於蕭逐野時不時不在府里,似乎這院子裡的主子和下人都已經習以為常了。
可無論如何,在聽到院子外面傳來腳步聲時,她們都還是情不自禁地抬起了眸子,齊齊看向門口腳步聲響起的方向。
「見過太子殿下。」齊婉然俯身行禮,目光在男人風塵僕僕的衣裳上一晃而過。
蕭逐野沒有過多的寒暄,虛扶了一把道:「父皇下令讓本宮去剿西山的那群匪徒,這段時日都不會回府了,你若是有什麼只管吩咐下人。」
齊婉然臉上的表情有剎那間的錯愕和慌亂,但很快她便點頭應下,「妾身祝殿下馬到功成,早日凱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