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她到底有沒有猜到什麼啊。」見蕭逐野隨著自己剛剛那番話蹙然皺起的眉,寧野狐忍不住繼續落井下石。
誰讓這廝先前一直折騰他,都已經千叮嚀萬囑咐了,還把事情弄成這樣子,如今這局面,可不就是他自作自受?
寧野狐話里的調侃蕭逐野自然不可能聽不出來,肉眼可見的那抿著的唇角更緊了。
在蘇檀昏迷的這段時日,蕭逐野想了很多。
有他和蘇檀相識的過往,有他們相處的點點滴滴,也有他們在床榻上的濃情蜜意……
諸如此類,每每回憶起來,都是甜蜜與酸澀齊聚心頭。
他再一次確定,蘇檀愛他是真,但也從其中隱約感受到了幾分不一樣的心思——
蘇檀或者並不如表面那麼單純。
她的單純,都只是源自於愛他。
想通這一點的那天,蕭逐野將自己在書房整整關了一天。
最後,他只能夠慶幸,自己是被她愛著的人。
「猜到了又如何。」蕭逐野輕哼一聲。
寧野狐瞪大了眼睛,有些無語,「得,你就死鴨子嘴硬吧。」
剛剛是誰,在他說完那句話之後,情緒都變得不好了起來。
本來還想安慰他幾句的,現在看來……安慰個屁,好心當成驢肝肺,自己還是哪裡涼快哪裡待著去吧。
寧野狐這麼一想,當即轉身就走,可走了兩步他又忍不住折回來,「你要不要去和她說清楚,如今她身體……」
「不。」話都沒有說完,便被蕭逐野打斷。
寧野狐蹙眉,「為什麼?你告訴她,她不就不再恨你了嗎?」
「她會內疚。」蕭逐野想都沒想地回答。
寧野狐:「???」
他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事情內疚的,不該是他們對此事懊悔才對嗎?
「為何啊?」寧野狐撓頭,想了半天都沒有想到這是什麼腦迴路能說出來的話。
蕭逐野:「因為她愛我。」
寧野狐:「……」
他有病,他不和這人一般計較。
氣得轉身拂袖而去的寧野狐沒有看到在說出那三個字時,蕭逐野原本陰沉的眼神仿若雲開雨霽彩徹區明,否則可能會氣得當場吐血。
另一邊的亭子裡,蘇檀這魚一餵就是半個時辰,看到那空空如也的盤子,蘇檀眨了眨眼睛,「還有嗎?」
秋蟬被問得一愣,下意識地搖頭,「沒有了。」
這太子殿下突然送過來的,她到哪裡去弄啊。
蘇檀點頭,「那我們回去吧。」
秋蟬怔了一下,想說好,但總覺得有哪兒不對勁,眼前之人這樣子,著實有些悶著了。
想起寧野狐吩咐的要她儘量寬慰蘇檀,秋蟬眯了眯眸子道,「有個好消息,蘇大公子已經正式赴任了。」
在從大理寺被放出來的第三天,聖上就下了聖旨,恢復了蘇柏的狀元身份。
秋蟬原本以為自己說這個,蘇檀多少會回應自己一下的,但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對方竟真的就只是回應了自己一下。
「嗯。」蘇檀點頭。
秋蟬:?!?
沒了?
還真的沒了。
經過這件事情,蘇檀不知道蘇栢會如何想,但在她看來,這仕途之事,並非事在人為。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悲觀了,但……如今這局面,容不得她不悲觀。
「我爹娘那邊怎麼樣,你知道嗎?」蘇檀又問。
「他們很好。」秋蟬趕忙回答,「殿下他……他們不知道你的事情,蘇大公子該是也沒有多言,最近人間煙火的生意不錯,他們都在忙。」
聽到這句話,蘇檀懸著的心暗暗放了下來。
她不敢表現得太過於在乎蘇家人,因為她不知道以蕭逐野的性子會不會對蘇家人下手。
但不管是出於什麼緣故,二老不知道她這邊的事情,也算是好事。
蘇檀並不想讓他們為自己擔心。
至於蘇柏……
想到他匆匆上任,蘇檀心裡莫名的有些感傷。
但她相信,既然要做官,那蘇柏依舊會做一個好官。
「走吧。」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結果也不算太差,蘇檀突然覺得心情似乎也好上了不少。
又問了一些無關痛癢的事情,她緩緩起身朝屋裡走去。
秋蟬跟在她身後,心裡忍不住暗暗感慨了一聲。
什麼都問,卻不問自己的身體,也不問太子殿下的任何事情,她這其實還是在生氣呢。
蕭逐野站在閣樓上,看著視線里的那道身影漸漸離自己遠去,下意識地往前走了兩步。
可隔空的距離,到底還是抓不住那決然而去的身影……
是夜,蘇檀收到了一封書信。
是蘇栢留給她的。
拆開信看的那一刻,看到熟悉的字跡時,蘇檀著實愣了好一會兒,最後她笑了笑,將手中那只有寥寥數語的信投入燭台。
信的內容很簡單——「心安,等」。
但蘇檀卻能夠感受到,蘇柏想說的所有。
他是告訴她不要擔心他,他一切安好;也是告訴她,莫要為難自己,一切隨心而去。
至於那個「等」,是靜觀其變,也是等他回來。
這是一個哥哥,在如此形勢下,所能夠想到的,所有能夠做的。
別說寥寥數語,哪怕是空白的一張紙,想要送進來已是不易。
看著那因捲入信紙而突然間躥起來的火舌,蘇檀輕輕呼了一口氣,起身走向寬大的臥房。
小錦鯉又采了很大的一束花,放在屋裡頗有種讓人心曠神怡之感,當真是好聞極了。
如果,沒有那個人的氣息的話。
蘇檀從來就沒有指望過,蕭逐野不會再出現在自己面前。
畢竟將她放在這兒,說得好聽是換一個環境,但實際上和囚禁又有什麼區別呢?
她還沒有下賤到,要給蕭逐野這「一擲千金」的行為感恩戴德。
蘇檀往床榻上躺下,緩緩地閉上眸子。
這具身子到底是剛剛恢復,才走了這麼一小會兒就累了。
隨著床榻上的人兒呼吸漸漸變得平緩,藏在暗處的蕭逐野鬆開握緊的拳頭,終究忍不住朝她靠去。
到底,是沒能夠忍得住啊……
她是他的光,哪裡能捨得不去追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