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柏上任的日子定在八月初一,任欽州通判,正六品官職。
官職雖不大,卻也算是正式踏上了官場仕途,而且這個官職雖不在大雍皇城,但正好又在皇城旁邊,算是一個大有可為之地。
對於這個結果,蘇檀還是相對滿意的,這樣一來就代表著自家大哥並不需要時時刻刻待在蕭逐野的眼皮子底下。
並且遠離了朝堂的政治鬥爭中心,也代表著他家大哥可以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的。
但收到這個消息時,蘇父蘇母心中歡喜之餘,更多的卻是不舍。
畢竟蘇柏這一去和求學之時還是不一樣的,公務繁忙,一年到頭,便也不知幾時能夠回來。
七月二十日,蘇檀帶著給自家大哥準備的賀禮往家趕去。
她原本想待得上任之日再去送行的,偏偏狗東西說再過幾日便帶她出城避暑。
她今日回府是和家裡提前打好了招呼的,另一個目的也是為了寬慰二老的心。
只讓她沒有想到的是,自己回去後居然沒有看到自家大哥的身影。
「大哥呢?」蘇檀問道。
林氏笑著將蘇檀迎進屋子,這陣子的林氏可謂人逢喜事精神爽,整個人宛若年輕了十歲。
「最近你大哥倒是有不少朋友尋他,今日說是要見一個遠方過來的朋友,過會兒就回來了。」
「遠方的朋友?」蘇檀點頭,但總覺得有似乎哪裡不對勁。
有道是有朋自遠方來,為何不將其請回家裡?再者按照他大哥周全的處事之道,怎麼著也該與這朋友用個午膳再回。
蘇檀心裡雖然疑惑,但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隨林氏進屋一同等著。
另一的書樓。
蘇柏拿著袖子裡藏著的木盒子,看了一眼,緩步踏入。
書樓里有不少學子,看到他不由得紛紛朝他望去。
如今的蘇柏已是眾人羨慕敬佩,眾星捧月般的存在。
但蘇柏並沒有表現出如何的驕傲,每一個上前和他打招呼的學子,他都點頭示意,回之以禮。
看得掌柜的不由在心裡感慨,不愧是當今狀元之才,不僅才華橫溢,更是謙遜有禮,這才是真正的為人父母官!
今後欽州的百姓,當真是有福了。
正想著,蕭逐野的身影已經上了二樓,直接朝最里側的書櫃走去。
只見最裡面那一排書櫃的最里側,一道帶著斗笠面紗的女子身影緩緩地靠在牆上,手中握著一冊書卷。
那書卷,正是他們在書樓里第一次見面時,蘇柏手裡看的那捲。
「你來了。」邱青兒目光從書中抬起,看向眼前之人,眼神不由得猛然一亮。
今日的蘇柏沒有像過往那樣,穿著黑色或白色的衣裳,而是著了一身青色的錦服。
比之往日少了幾分疏淡,多了幾分別樣的生氣。
而且……
她下意識地扯了扯自己身上的青色衣裙,莫名的有些臉紅,「恭喜你呀!蘇狀元。聽說你已經被當今聖上定為了欽州通判。」
蘇柏輕輕點頭,「嗯。」
聽到他這樣的一個字,邱青兒原本準備好的說辭,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
她今天過來是來恭喜他的,卻也是和他道別的。
隨著這一個字在空氣中響起,二人之間的空氣似乎都有那麼一瞬間的凝固。
蘇柏站在原地,看著眼前帶著斗笠面紗的女子,突然大步上前。
邱青兒嚇了一跳,下意識的身體往後一退,差點就撞在了柜子上。
蘇柏嚇了一跳,當即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將人帶了回來。
邱青兒站穩之後,整個人都「砰砰砰」宛若戰場衝鋒時的擂鼓。
她下意識地低頭不敢看眼前之人。卻見蘇柏突然從手中拿出一個紅色檀木盒子,「這個給你。」
邱青兒震了一下:「什麼?」
蘇柏沒有說話,只是將手中的盒子再度往前送了送。
邱青兒抬起的手有些顫抖。
她雖然不知道這裡面是什麼東西,但知道不管是什麼東西,她都不應該伸這個手。
可是心不由己,身,也不由己。
或許是因為緊張,顫抖的手指在接觸到木匣子的那一刻,不經意間觸碰到了另一隻手。
宛若觸電般的感覺,從手指尖瀰漫到四肢百骸。
邱青兒下意識的就要收回手,卻被蘇柏將匣子一把塞進她的手中,「多謝姑娘數次贈書之恩,這便當做是還姑娘的一份恩情吧。」
蘇柏的聲音平靜,清朗得仿若十五的月色,讓人絲毫不敢褻瀆。
邱青兒原本悸動的心突然間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臉上的紅色漸漸褪去。
眼前這個人只是為了感激,並不因為別的。
明明他若只是這樣的心思,自己應該鬆一口氣才對的,可為什麼會覺得難受呢?心裡更是莫名的堵得慌。
「其實你不必送的。」邱青兒咬了咬唇,語氣格外艱難。
蘇柏沒有回答,只是緩緩道,「姑娘不如打開盒子看看。」
邱青兒猶豫再三,還是輕輕地打開了那紅色檀木盒子。
隨著精緻的鎖扣發出「啪嗒」一聲響,一隻青色的玉蘭花簪靜臥其中,泛著隱隱的光澤,倔強而又柔和,溫暖卻也澄澈。
邱青兒眼睛,瞬間瞪大。
「奇怪,這都已經飯點了,你大哥怎麼還不回來。」
蘇府,蘇母蹙著眉,看著外面已經爬到最高處的日頭,眼裡閃過一抹詫異。
蘇檀跟著她出來,輕聲安慰道,「許是因為太久沒見了,所以話多了些。」
話雖如此,但不知怎的,蘇檀心裡總有一股不好的預感。
她朝在一旁的蘇柳使了一個眼色,蘇柳如今已經練就了蘇檀看左是要喝茶,看右是要吃飯的本事,當即就出了門。
得,還得是他去尋。
但,讓所有的蘇家人都沒想到的是,蘇柳回來時不僅沒有帶回蘇柏,反而帶回了一個晴天霹靂的消息——
蘇柏本次科考涉嫌舞弊,已被大理寺逮捕入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