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嶠還以為她是按照昨日的約定,來拿抽成。雖然聽她說話難聽,但是並未發作。「那支簪子售價二百,本錢一百六十八兩。按照約定,我分你十六兩銀子,如何?」
「你少跟老娘我裝傻!」
窈娘橫眉立目:「敢搶我芙蓉坊的生意,你也不四處打聽打聽,我們是什麼來頭。」
沈嶠看一眼她身後的幾個彪形大漢,詫異地眨眨眸子:「我搶你芙蓉坊的生意?你有沒有搞錯?」
美人兒「呵呵」冷笑:「打著賣東西的幌子賣身,瞧見有錢的公子哥你就想方設法地勾引,一點行內的規矩都不懂,今兒我就讓你知道知道什麼是規矩!」
一揮手,吩咐身後壯漢:「給我砸!」
「慢著!」沈嶠厲聲呵斥,也終於明白了這個美人兒話里的意思。
「你該不會是以為,昨日那公子推了你的生意,是因我而起吧?」
「難道不是嗎?昨日看你與他眉來眼去,就知道你居心不良。
老娘好不容易釣到一個又英俊又多金的主顧,竟然被你橫插一槓子,你還要不要臉?」
沈嶠差點就被氣笑了。
「你自己當真不知道,其中原因嗎?」
窈娘一愣:「為什麼?」
「可否借一步說話?」
「事無不可對人言,有話直說。」
沈嶠指指她的手:「你看看自己手心,可知道那兩個丘疹究竟是什麼?」
窈娘低頭瞄了一眼:「我昨日就跟你說過,是摸了不好的東西。」
沈嶠還是沒有當面揭穿她:「你回去尋個郎中,或者是找你們的老鴇,將手給他們瞧,一問便知。」
「你少跟我兜圈子!就算我手上長了什麼東西,跟這件事情有什麼關係?給我砸!」
「我看誰敢?!」
窈娘身後的大漢早就蓄勢待發,揮動著手裡的木棍,就朝著櫃檯砸過去。
沈嶠還未動手,夥計阿九早就嚴陣以待,警惕地看著這夥人,見到他們果真要動手,頓時如離弦之箭一般,沖了出去,一手一個,拳打腳踢,將幾個大漢全都丟了出去。
沈嶠有些吃驚,這阿九平日在店鋪里忙東忙西,沈默寡言,做事甚至還有一點笨拙。誰知道,竟然是高手中的高手!
這位韓公子竟然派個武林高手來自己手底下打雜當夥計,未免有點大材小用了吧?
窈娘一見自己人吃了虧,知道自己不是對手,但也毫不畏懼,往女人坊門口一坐,拍著大腿就開始呼天搶地地鬧騰。
「打人啦,女人坊的老闆打人啦。大家以後千萬不要到這裡買東西啊,這裡掌柜是個狐狸精,勾引我的男人,還挑撥我們倆人關係,讓我男人回家跟我吵架,簡直沒天理啊。」
她這一鬧騰,頓時就吸引來一堆瞧熱鬧的人,對著女人坊指指點點。
沈嶠沒想到,這女人竟然就跟滾刀肉似的,撒潑打滾兒,如此不講理。
都怪自己,剛才給她留了臉了,沒有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揭穿她。
真是給臉不要臉。
沈嶠立即上前,想要給她一點顏色瞧瞧。
走到門口,就看到韓公子正負手朝著店鋪這裡走過來,淡淡地望著呼天搶地的窈娘。
阿九見到他,立即恭敬地打招呼:「公子。」
司陌邯頷首,不悅地沉聲問:「怎麼回事兒?」
「這幾個人來店鋪里尋釁。」
司陌邯清冷掀唇:「報官。」
「是,公子。」
阿九立即轉身,直接飛奔前往衙門去了。
窈娘見到他一身氣度不凡,夥計又對他畢恭畢敬,只道他興許是與沈嶠有什麼關聯。
從地上一骨碌爬起來:「還報官?你是這掌柜的男人吧?我可告訴你啊,你老婆勾引我的男人,給你戴了綠帽子了。一會兒差爺過來,看誰沒臉。」
一邊說,一邊伸手去拽司陌邯的手腕。
沈嶠擔心,她的指甲萬一划傷韓公子,再將花柳病傳染給他,慌忙上前,一把打開了她的手「別碰他!」
司陌邯心裡一喜,這個女人竟然也會吃醋嗎?她這是不喜歡別的女人碰觸自己?
自覺地退後了兩步,一時間眉眼之間盡顯歡喜。
窈娘整理整理髮髻,咯咯嬌笑:「哎喲,終於知道被人搶了男人究竟是什麼滋味了?自己守著這麼好的男人不知足,你說你跟我們搶什麼生意?」
沈嶠冷笑:「若非我昨日搶了你的生意,過兩日,只怕你命都沒有了。你還恩將仇報,在這裡胡攪蠻纏。」
美人兒望著司陌邯,搔首弄姿,賣弄風情,說話也不像剛才那般潑辣。
「你瞧瞧,她自己都承認了,可不是我冤枉她。我若是有公子這般好相貌與氣度的相公,別的男人是不屑一顧的。」
司陌邯頓時面籠寒霜,一言不發。
沈嶠冷聲道:「非要我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實話嗎?」
她壓低了聲音:「那位公子來頭可不小,你若是將自己的花柳病傳染給他,你覺得你還有命嗎?他必然砸了你的芙蓉坊!」
美人兒一愣,然後厲聲發作:「你才花柳病呢,你胡說八道!」
沈嶠無奈搖頭:「你現在已經出現了症狀,相信用不了幾日,你手心的丘疹就會逐漸擴大變多,到時候,你身子就會出現各種不適。」
窈娘在青樓里久了,怎麼可能沒有聽說過這種病的厲害之處?
只是她並未將自己手心的兩個小疙瘩,與這種恐怖的髒病聯繫在一起罷了。
聽沈嶠這樣一說,頓時就心裡一沉,但是仍舊難以置信。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你為了敷衍我,竟然往我身上潑髒水!」
沈嶠不想與她糾纏,不耐煩地道:「言盡於此,你若識相,我好歹還能讓你多活幾年。你若仍舊不依不饒的,將來可別求我。」
「哈哈,癩蛤蟆打哈欠,你好大的口氣,這病你也能治,誰信啊?我若是就這樣走了,回頭豈不淪為坊中姐妹們的笑柄?
你不是報官了嗎?我就擱這兒等著,一會兒教你瞧瞧,姑奶奶我的威風。看衙門裡的人,誰敢不給我們芙蓉坊面子!」
往門口一坐,不走了。
面對這種蠻不講理,還又不要臉面的女人,沈嶠還真的頭疼。
正無可奈何,阿九帶著幾個官差分開看熱鬧的人群,朝著這裡徑直走過來。
「怎麼回事兒?誰在這裡鬧事?」
沈嶠抬臉一瞧,巧了,正是上次藉口自己宰殺耕牛,想把自己逮去衙門的那個衙役。
衙役也一眼看到了她,愣了愣,然後瞬間換上笑臉:「喲,這不是沈姑娘嗎?恭喜發財,恭喜發財啊。」
伸手不打笑臉人,沈嶠點頭:「多謝差爺。」
「有人報案,說有人在您這鬧事兒?」
沈嶠抬手一指窈娘:「就她,一大早就帶著幾個人過來尋釁。」
衙役抖抖手裡的鐵鏈:「敢到女人坊來鬧事兒,走吧,跟我走一趟。」
與窈娘同來的大漢應當是認識這衙役,慌忙上前:「差爺,我們是芙蓉坊的,大水沖了龍王廟,都是自己人。」
「誰跟你自己人?」衙役翻臉不認人:「走走走,都跟著一起去衙門。」
然後衝著沈嶠諂媚地笑:「日後誰若是再敢到這裡尋釁,姑娘只管差人到衙門裡知會我們一聲。我們隨叫隨到。」
沈嶠都有點受寵若驚:「給您添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以前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道您與幾位殿下,喔對了,還有韓公子都有交情。您大人不記小人過。」
韓公子?
沈嶠看了一眼司陌邯,他在衙門裡,倒是好大的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