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西街。
燙金牌匾做好,往攤位跟前一掛,李大哥特意買了一掛鞭炮,「噼里啪啦」地一炸,麻辣江湖就算是有名了。
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路邊小吃攤,因為了靖王叔的提名,幾乎就有了與大酒樓抗衡的資本。
大家全都眉開眼笑,覺得與有榮焉,忙碌起來都有了幹勁。
一旁的雲吞麵攤,因此顯得愈加冷清起來。
三人大眼瞪小眼,即便是喊破了嗓子,也招徠不去多少顧客。
老兩口這才明白,原來一直以來,沈嶠已經是手下留情,在照顧他們兩人的生意。
可當他們惹怒了沈嶠,沈嶠只不過添加了抄手與擔擔麵,竟然就讓他們從此無路可走了。
兩人相互埋怨指責,守著空蕩蕩的攤位,長吁短嘆。
那個出賣了沈嶠的趙嫂,處境也好不到哪裡去。
雲吞麵老闆二人從她手裡學到涼皮的製作技巧之後,便日日摔打,指桑罵槐,生意一落千丈之後,立即尋個藉口將她擠兌走了。
她再次失去了生活來源,在李家屯裡更是抬不起頭來,被人背後指點議論,幸災樂禍,出門也只能溜著牆根,低垂著腦袋。
沒有人同情她的景況,反而覺得解氣極了。
今日將近中午的時候,攤位上來了稀客。
馬車停在攤位跟前,瀋北思與周姨娘從馬車上撩簾走了下來。
李嫂正忙得暈頭轉向,等周姨娘走到跟前,她還在熱情地打招呼:「您吃點什麼?方便麵、麻辣燙、羊肉串,涼皮。」
周姨娘笑著喊了一聲:「李嫂,你們大小姐呢?」
李嫂這才抬臉,認出二人,歡喜地用圍裙擦擦手,四處掃望,招呼沈嶠。
沈嶠也很是意外,立即放下手頭的活計迎過來。
瀋北思驚訝地望著座無虛席的攤位:「天吶,大姐,你剛離開相府這麼短的時間,竟然就能白手起家,將生意做這麼火?」
沈嶠笑笑:「這兩天剛有起色而已。」
「這一天要賺多少銀子啊?」
「我沒數過。」
瀋北思壓低了聲音:「你怎麼不管收銀子啊?讓一個外人管錢,多了少了你也不知道。」
沈嶠笑笑:「李嫂又不是外人。」
「可她終究只是個下人而已,又拖家帶口的......」
一旁周姨娘不悅地打斷了她的話:「思思,別胡說八道,你大姐自己心裡有數。」
瀋北思突然想起,自家姨娘就是下人出身,頓時緘口不言了。
沈嶠只笑笑:「你們今天怎麼有空出來?」
周姨娘握住沈嶠的手,眼圈有點泛紅:「你看你吃了這麼多苦,我們還給你添亂,讓你操心思思的事情。」
瀋北思衝著她扮了個鬼臉:「大姐你好厲害,你跟那甄夫人說了什麼?甄大夫人為什麼會心甘情願地立即打道回府去了?」
「還能說什麼?我說你在家裡蠻不講理,潑辣兇悍,誰娶了誰倒霉。」
一句話說得周姨娘都忍不住破涕為笑。
「她現如今可不就是這樣不讓人省心。我真的有點擔心她嫁不出去,這都成了我的心病了。嶠嶠你回頭遇到合適的人家,幫她留意一點。」
沈嶠無奈地道:「你瞧瞧我現在,接觸的不是屯裡鄉親,便是這些吃路邊攤的食客,哪個能配得上我家聰慧伶俐的三妹?」
瀋北思附和:「就是。」
周姨娘嗔怪地瞪她一眼:「成日瘋瘋癲癲,你也跟你大姐好好學學。否則老是讓我提心弔膽的,哪裡放心讓你跟著你二娘進宮?」
「我是去宮裡,又不是甄家,你怕什麼?」
瀋北思十分不耐煩,估計往日裡周姨娘沒少說教她。
沈嶠隨口問道:「你跟甄氏進宮做什麼?」
「過幾日是燕妃娘娘生辰,皇上在宮中設宴給燕妃娘娘賀生,朝中三品以上官員家眷都可以帶著已經及笄,尚未婚配的家中嫡女子進宮。父親讓我也同往。
姨娘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一個勁兒地嘮叨,叮囑個沒完沒了。我耳朵都起繭子了。」
「宮宴之上她甄氏可不敢胡作非為。」沈嶠勸慰:「燕妃娘娘生辰,皇上竟然也安排如此排場,可是頭一回。」
瀋北思湊到沈嶠跟前,神秘兮兮地道:「我聽說,這次宮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喔?」沈嶠挑眉:「不是為了賀生,那是為了什麼?」
瀋北思笑裡帶著一點羞澀:「我聽說,是為了從貴女之中選秀。」
「啊?」
沈嶠目瞪口呆,皇帝老爺子都那大年紀了,還有這想法呢?後宮佳麗三千,多得他都叫不上個名字來,還想著擴張革命隊伍,糟蹋小姑娘。
自家便宜老爹還讓瀋北思往跟前湊,媽媽咪呀,這要是萬一被選上,日後跟沈南汐見了面,姐倆兒怎麼稱呼對方?
論江湖輩兒?
而且,瀋北思看起來還挺樂意。
那糟老頭子可比自家老爹年紀都大啊!
她為了能高沈南汐一頭,竟然甘願當沈南汐的小婆婆嗎?
沈嶠還是忍不住問出聲:「那你就不怕自己也被選上?」
瀋北思麵皮兒紅了紅:「選上就選上唄。」
這裡這麼多人,委實不是罵皇帝那個糟老頭的地方。
而且,人家自己心甘情願的,自己多嘴多舌,是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兒?
沈嶠望向周姨娘:「你也願意讓思思去嗎?」
周姨娘笑著道:「她要真能被選上,倒是她的福氣。你儘管放一百二十個心,人家皇后才瞧不上她。
再說甄氏也不會讓她出這個風頭,萬一真的被選中,許配給哪位殿下,豈不蓋過南汐。」
「不是選秀嗎?」
「是啊,」周姨娘道:「幾位皇子府上人丁都單薄,至今都沒能給皇上生下一個皇孫。
皇上想著在百官里再挑選幾位賢良淑德,才貌雙全的女子,充實幾位皇子府上,也好為皇家綿延子嗣,開枝散葉。」
原來是選兒媳婦啊,自己剛才還在心裡將皇帝老爺子罵了個通透,錯怪人家了。
那這對於瀋北思而言,的確是個難得的好機會,總比日後婚事被甄氏拿捏在手裡好。
「那思思的確是應當好好把握這個機會。」
瀋北思挽著沈嶠的胳膊,十分親昵地問:「你是進過皇宮的,見多識廣,你說,我那天怎麼打扮才好。」
「三妹嬌俏伶俐,只要打扮得大方得體就行,不用太張揚,反倒顯得不夠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