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汐「呵呵」道:「那你就走著瞧好了。等回去,我便與凌王殿下毛遂自薦,負責貴賓樓的經營,與你沈嶠一較上下。
到時候你若混不下去了,可以來酒樓求我,我會不計前嫌給你留一席之地。」
「那我提前祝你貴賓樓生意興隆,財通八方。我這裡有點忙,二位又看不起我的吃食,就不留二位了。」
沈相氣結:「你非要一意孤行,與你二娘和二妹作對嗎?一家人還有隔夜仇?」
沈嶠眨眨眸子:「以德報怨,何以報德?宰相肚裡能撐船,可惜我沒有沈相大人的雅量。有些仇,要麼記一輩子,要麼,睚眥必報。」
「我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女兒?」
沈嶠認真糾正:「早就已經不是了。」
沈相抬手,指點著沈嶠的鼻子:「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總有你後悔的一天!」
「還好,我撞了南牆也不會回頭,而是直接把牆扒了。」
沈相氣得拂袖而去:「南汐,還跟她廢話什麼?」
沈南汐真恨不能讓人直接掀了沈嶠的攤位,看她還雲淡風輕的,這樣囂張不。
只是司陌年的警告還在耳邊,她不敢輕舉妄動。
反正,這貴賓樓自己要定了,一是要讓司陌年看看自己的精明幹練,不比沈嶠差;二是要將沈嶠從這裡擠兌走,讓她無路可走。
經過二人這樣一通鬧騰,沈嶠的心情急轉而下,多少還是有一些難過。
沈相的偏向,令她如鯁在喉。
這時候,攤位上已經沒有那麼忙碌,她打算提前回去,眼不見為淨。
李大哥叫住了她,讓她稍等一會兒。
沈嶠要進貨,自己需要來回拉這些亂七八糟的桌椅板凳,一輛車多少有些緊張,不方便。
昨日他就在牲口集市上瞧上一匹騾子,回去跟沈嶠商量著,將它買下來拉車,然後將毛驢給沈嶠代步。
來來回回,沈嶠也有個坐騎。
沈嶠原本是想,等多賺些銀子,直接再買一輛馬車的。但是自己一直需要不停投資,一時半會兒的,花錢花在刀刃上,有點捨不得。
李大哥的提議她立即答應了,毛驢雖倔,好歹脾氣不像馬那樣暴躁,騎著也不錯。
李大哥立即去了牲口集市,讓沈嶠稍等。
酒樓里,熱火朝天的,應當是酒興正酣的時候。
李嫂悄悄捅捅沈嶠:「大小姐,您看,邯王殿下來了。」
沈嶠抬臉,司陌邯已經走到了自己攤位跟前。
他依舊戴著那張飛鷹面具,一襲湖水藍錦袍,清雅雍容,立在眼前,好似玉樹臨風,朗月入懷,沈嶠都忍不住稱讚一聲:一身的好氣度。
司陌邯走到攤位跟前,提著鼻子聞了聞,面色有些古怪,一張口,就令沈嶠差點掀了攤子。
他一本正經地問:「沈小姐,你莫不是又在烤大糞?」
跟前李嫂是知道這個典故的,可是又不敢笑,生生地憋著,慌忙躲到一邊去了。
沈嶠瞪著他,反唇相譏:「邯王爺莫非是剛剛吃了大糞不成?嘴巴怎麼這麼臭?」
司陌邯原本也只是玩笑,朗聲道:「三哥即便再不懂待客之道,也不會像你這般,做這樣令人作嘔的東西招待我們。」
「我做的東西怎麼了?配不上你們這些達官貴人是不?那你還來做什麼?」
「自然是循著味道來的。」
「那邯王爺這找屎的本事挺厲害,幾十隻狗跟著你,只怕都餓不著。」
身邊其他人也知情識趣地躲開了,否則,害怕自己被這位沈大小姐憋出內傷來。
敢跟堂堂王爺這樣毫不客氣,她是不要命了嗎?
就這位邯王爺,手上沾染的鮮血只怕都比自己喝過的水多,一言不合就能擰下自己的腦袋瓜,沈大小姐究竟多大的膽量?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司陌邯並沒有怪罪她的無禮,反而滿是習以為常。
「下次,本王出征,一定帶著你。」
「帶著我幹嘛?」
「你的嘴巴這麼毒,要物盡其用。本王覺得,由你來負責罵陣,可令敵軍瞬間血湧上頭,喪失理智,如此可頂本王千軍萬馬。」
「多謝邯王爺抬舉。」沈嶠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您何須這樣大費周折,直接面具一摘,就能退敵數十里。」
話說出口,沈嶠又有點後悔,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自己似乎有些過分了。
今日司陌邯心情極好,非但不惱,反而還將身子往跟前湊了湊,唇角邪肆地微微勾起,帶著玩味。
「那你要不要揭開本王的面具?讓本王也看看,你能被嚇退多遠?」
他距離自己太近,沈嶠不自覺地退後一步:「千萬別,你可別嚇跑了我的生意。」
司陌邯拿著臉上面具的指尖慢慢鬆開,眸光里竟然有些失望。
猶豫一下,從懷裡摸出一個精緻的小元寶,往沈嶠跟前一擱:「本王今日也照顧一下你的生意,嘗嘗你的東西是不是與傳聞之中那般好吃。」
沈嶠毫不客氣地將銀子納入懷裡:「你就說自己嘴饞了不就得了,非要繞這麼大一個圈子。吃什麼?」
「這些銀子,難道都不夠本王每樣都品嘗一點嗎?」
「夠,就是怕王爺您吃不完撐著。」
「你對別的顧客也這般無禮嗎?」
「當然不是,顧客就是上帝,我需要捧著。」
「上帝是什麼?」
「自然是天上的皇帝。」
「那叫玉帝。」
沈嶠不再繼續抬槓,自己若是說是西方的皇帝,他肯定會糾正自己,那叫如來。
「反正就是這麼個意思。」
「本王好像也給錢了,也是你的上帝,怎麼這待遇就不一樣?」
「要不,我給你也上三炷香?磕個頭?」
司陌邯一指旁邊烤得吱吱冒油的羊肉串:「你可以先給我來三支肉串。」
沈嶠努努嘴:「給他上把肉串。」
負責烤串的大嫂立即挑選幾根烤得最好的肉串,恭敬地遞給司陌邯。
司陌邯蹙眉看一眼前邊被熏得發黑的竹籤,從袖子裡摸出一方雪白的手帕,認真地將竹籤尖尖擦拭乾淨。
沈嶠撇嘴:「你在軍營里吃烤肉也多麼多毛病?」
司陌邯搖頭:「不會。」
頓了一頓之後又補充一句:「因為他們懂得,應當清理乾淨之後再遞到本王手裡。」
旁邊烤串兒大嫂嚇得立即跪倒在地:「王爺饒命,小民知錯了。」
司陌邯挑釁地看了沈嶠一眼,用眼神告訴她,一個良民對待自己應當是怎樣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