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他的骨頭湯你都嘗不出來?

  一直過了晚膳時辰,沈南汐才回到凌王府。

  司陌年已經從外面回來了,見到沈南汐極溫柔地笑,和煦如三春暖陽:「出去了?」

  沈南汐有些心不在焉:「嗯,回了一趟相府。」

  「吃過飯沒有?」

  「在相府吃過了。」

  司陌年坐在桌邊:「本王也剛剛回來,還沒用膳呢。你陪我一同再吃點。」

  沈南汐想說不想吃,但是司陌年對她這樣溫柔與體貼,令她有些感動。於是在他的身邊坐了下來。

  一會兒的功夫,熱氣騰騰的晚膳端了過來。

  沈南汐的面色微沉,有些不好看。

  司陌年的晚膳,赫然是兩碗方便麵!

  她的目中噴火,恨不能起身將這兩碗面扣到地上。

  簡直豈有此理,他是故意的嗎?真當自己不知道?

  司陌年端過面碗,津津有味地吃了一口:「怎麼,不合你的口味?今天我特意命人用骨頭燉湯煮的,你嘗嘗。」

  沈南汐象徵性地挑起一點面,塞進嘴裡。

  這面應當真是大骨熬燉的湯,湯色濃稠,上面飄著油花花。

  有點膩。

  「味道怎麼樣?」

  沈南汐擱下筷子,乾巴巴地笑:「這東西聞起來香噴噴的,吃到嘴裡就知道,其實味道一點也不好。反倒還不如府上廚子做的最簡單的陽春麵。」

  「是嗎?」司陌年仍舊吃得津津有味:「可本王偏生就是喜歡。一頓不吃,就覺得想念。」

  「可能,你多吃幾次就會膩了呢。」沈南汐一語雙關。

  「對,」司陌年點頭:「就比如有些人,看起來美艷絕倫,令人怦然心動。可吃到嘴裡,就覺得也就那樣。更遑論是天天朝夕相處了。」

  他說這番話的時候,並沒有看向沈南汐。沈南汐感覺,他好像是在說自己,可又不像。

  她只能幹巴巴地賠笑,心裡又酸又惱。

  司陌年將最後一口面吸進嘴裡,湯汁濺到衣服前襟上。

  他隨手脫下來,遞給沈南汐:「你若是吃不下,便命人將我這衣服洗洗吧,總覺得好像有股血腥氣。」

  沈南汐接在手裡,還刻意湊近鼻端聞了聞。

  他的衣服都用龍涎香熏過,帶著淡淡的龍涎香的味道,怎麼會有血腥味兒呢?

  司陌年低頭喝湯,慢條斯理。

  沈南汐只能站起身來,捧著他的衣裳往外走,到了門口抖一抖,衣服里簌簌作響,似乎是內兜里裝著什麼東西。

  她漫不經心地伸手去掏,果真,有一張紙。

  沈南汐還以為可能是銀票呢,取出來才發現不是。隨手打開,只看了一眼,手一哆嗦,紙就飄落在了地上。

  這分明是一幅畫像,而且這個人自己也認得,甄修良跟前的隨從沈登。

  甄修良說「......那人手裡有沈登的畫像。」

  是他?!

  竟然是他!

  他在替沈嶠出頭,還將甄修良變成了太監。

  他是故意讓自己看到的,讓自己知道,他為了沈嶠,可以付出什麼。

  他警告自己,假如自己再與沈嶠作對,可能就會跟甄修良一樣的下場。

  沈南汐遍體生寒,手腳都變得冰涼麻木。

  自己低估了一個男人的多情,同時也低估了他的絕情。

  身後,司陌年輕輕地敲擊著桌面,聲音幽幽地傳過來,帶著透骨的涼意。

  「怎麼,這個人你也認識?」

  「不,不認識。」

  「難怪,」司陌年開始緩緩地用湯匙攪著手裡的麵湯:「他的骨頭湯你都嘗不出來。」

  「什麼骨頭湯?」沈南汐猛然轉身,面有驚駭。

  「自然是他的骨頭熬的湯,我剛說了,你那碗面,是刻意燉的高湯。」

  沈南汐嚇得,「噗通」一聲癱軟在了地上,胃裡一陣翻江倒海,連連作嘔。

  司陌年「噗嗤」一笑:「逗你玩的,看把你嚇的。本王有那麼心狠手辣嗎?冤有頭債有主,我為難一個奴才做什麼?你說是不?」

  話里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沈南汐嚇得面如土色,連連磕頭:「王爺饒命,王爺饒命啊!此事我也毫不知情,是甄修良為了討好我們,自作主張的,我怎麼可能加害自己大姐呢?」

  司陌年點頭:「你是一個聰明人,我也相信,你是不會做出這種愚蠢至極的事情的。否則,現在被燉在鍋里的,就不止沈登一個人了。」

  沈南汐已經被嚇得幾乎說不出話來,磕磕巴巴地哀求:「是,是.......我,我再也不敢了。」

  「瞧瞧你這膽子,若是被沈相,還有甄家人知道,還以為本王欺負你呢。」

  「他們,他們不會知道的,我一個字都不會說。」

  司陌年起身,緩緩走到沈南汐的面前,居高臨下望著她,衝著她伸出一隻骨節勻稱的手。

  「就說你是聰明人,起來吧,地上多涼。」

  沈南汐渾身戰慄著,望著他伸向自己的手,心裡怕極了。

  這雙手上,染滿了鮮血,下一刻,可能就會突然收緊,捏碎自己的手,或者掐斷自己的脖子。

  將來的將來,就算這雙手再溫柔,這件事情都會成為自己心裡揮之不去的陰影,就連同床共枕之時,都會如刀懸頸上,噩夢不斷,成為折磨。

  為什麼,沈嶠究竟有什麼好?為什麼會令他一直念念不忘?

  皇宮,棲霞殿。

  深夜寂靜,紅燭高燒。

  角落的螭紋仙鶴香薰爐,香菸裊裊。

  燕妃躺在床榻里,一把撩開床帳,叫外間值夜的宮女。

  「青杏兒?青杏兒!」

  青杏兒推門進來:「娘娘有什麼吩咐?」

  燕妃面色有點不自然的潮紅,衣領半解,一雙勾魂攝魄的美眸里,水光瀲灩。

  「你今兒給我燃的什麼香?」

  「就木匣里的桃花美人醉。」

  燕妃面色微變:「誰讓你動這個香的?以後這香只在皇上留宿的時候點。平日裡不可拿出來用,快些掐滅了丟了。」

  「娘娘您平素不是最喜歡這種香嗎?丟了多可惜。」

  「讓你怎麼做就怎麼做,遠遠地丟了。」

  青杏兒立即上前將香熄滅,心有腹誹。

  燕妃又吩咐道:「快些將窗子打開通通風,再去打一盆冷水來,記得,要涼涼的,我擦擦身子。」

  「娘娘您身子不好,用涼水可別激著了。」

  「你今兒哪裡這麼多的廢話?我現在熱得難受。」

  青杏兒好心相勸,反而得了訓斥,依言照做,拿著水盆兒去打水。

  跟她一起值夜的,是位嬤嬤,守在外面院子。

  青杏兒指使她去打冷水,嬤嬤也納悶。

  「今兒夜裡風多涼啊,怎麼會熱呢?可別是生了病,娘娘身子嬌貴。」

  「可不嬌貴唄,也不知道我哪裡得罪了她,今兒就折騰人得很。說我點的薰香不合適,一會兒開窗一會兒又嫌風大,就怕我太清閒了。」

  「怕不是這個香她聞了之後不舒服?我聽說有些香都是有名堂的,什麼安神的,調理氣血的,還有說是能養顏的,五花八門。咱都聞所未聞。」

  「往日裡皇上在,一直在用這個桃花美人醉薰香啊。盒子裡還多的是,又不是多金貴捨不得。」

  「這名字......你小孩子家不懂!」嬤嬤欲言又止,別有深意地笑笑,端著水盆打水去了。

  青杏兒站在原地,愣怔了片刻,然後眼前一亮,突然就興奮起來。將適才換下來的薰香攏進了袖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