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錦衣不屑一顧:「你說這些跟我有什麼關係?」
沈嶠深吸一口氣:「當然有關係,關係就是假如花側妃幕後的神秘人乃是司陌宸,那麼穆老將軍首當其衝,就是他下蠱的對象。」
穆錦衣一愣,半天方才緩過神來:「你這麼說,有什麼憑證?」
「我沒有憑證,但是阿詩卓瑪曾經跟我說過,中了此蠱,有一個很明顯的症狀,就是會頭疼。」
穆錦衣端著碗的手不由一抖。
她想起昨夜裡穆老將軍的異樣,不由後心處都沁出一層細密的冷汗。
當著沈嶠,她努力強作鎮定,但是略帶顫抖的聲音仍舊出賣了她心裡的害怕。
「你的意思是說,假如我祖父被司陌宸控制,那麼他就會乖乖地聽司陌宸的話是嗎?」
「對,」沈嶠篤定地道:「包括讓他造反!」
「不,不可能的,我祖父一切如常,除了頭疼,壓根就沒有什麼其他的反常。假如中了蠱,最起碼神智與行為舉止會有反常吧?」
「我見過百里更中蠱的樣子,的確如你所言,看起來好像神智不清似的。
但你別忘了,這是金蜂蠱,花側妃的本命蠱,操控起來肯定會比那些普通的蠱蟲要高級,不形於色。」
「說半天,都是你的猜測罷了。」
「這兩日軍營里的變動就已經很反常。司陌宸他正在越過穆老將軍,逐步掌控軍營。
當有朝一日,司陌宸與穆老將軍號令倒戈相向,底下穆家軍一呼百應,你與穆副將等人的話又有誰會遵從?」
「你少危言聳聽了!」穆錦衣心存僥倖,反駁沈嶠的同時又在安慰自己:「你這樣殫精竭慮地挑撥離間,想利用我做什麼?」
「都已經這麼晚了,你們兩人這是在吵什麼呢?」
身後突然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穆錦衣嚇得手一抖,手裡的碗「啪」地落地,扣了一身的米粥。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司陌宸。
他從帳篷暗影里向著兩人緩緩走過來,一襲錦袍與狐狸毛披風在火光的跳躍下,閃爍著金絲。
沈嶠也是心裡一慌,瞬間變了臉,也不知道自己與穆錦衣的話他究竟聽去了多少。
她努力讓自己穩住心緒,裝作指桑罵槐:「沒辦法,有些人就是喜歡搶別人碗裡的東西。卻不知道,不屬於她的東西,即便搶到了手裡,未必能吃到嘴裡。你說是不是啊,宸王殿下?」
穆錦衣一愣,瞬間明白過來沈嶠的用意,用惱怒掩飾臉上的慌亂。
「不就是吃你一碗粥,你至於扣我一身嗎?我就從來沒見過你這樣小肚雞腸,斤斤計較的女人。我都躲你這麼遠了,你還陰魂不散地追過來。」
「喲,又氣急敗壞了。」沈嶠陰陽怪氣地道:「你也別自作多情,我可是奉旨而來,誰像你似的,只知道男歡女愛。」
兩人吵架,針鋒相對,那都是本色出演,你一句我一句,拽著司陌宸評理,將他吵得一個腦袋兩個大。
司陌宸是幫誰也不是,也忘了繼續試探二人,指指沈嶠鍋里的粥:「你的米粥再煮下去可就糊了。」
沈嶠這才悻悻地先退出戰鬥:「完蛋,回去怕是又要被靖王叔嘮叨,說我一點小事都做不好。」
司陌宸又慌忙勸穆錦衣:「你明日是不是還要晨起天未亮就出發?時辰不早,早點去休息吧!」
穆錦衣還有點不服氣:「我這飯還都沒吃飽呢,真晦氣,躲都躲不掉。」
一擰身子直接走了。
沈嶠輕嗤,不忘嘀咕一聲:「老孔雀開屏,自作多情,你拿自己當瓣蒜,誰拿你熗鍋啊。說得好像我樂意見到你似的。」
手忙腳亂地盛好米粥,將鍋還給火頭軍。
司陌宸並未急著離開,瞅著沈嶠碗裡濃稠的米粥,玩笑道:「靖王叔飲食一向挑剔,留在這軍營里的確是委屈他了。肯定早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回京了吧?」
沈嶠眨眨眸子:「可不,今兒一直催促著我,趕緊找卓瑪公主調查清楚,也好早日回京交差。可卓瑪公主一直身體不適,避而不見,我也為難。」
「假如,狼行真的是南詔二王子,那攻打南詔一事,是不是就要暫時作罷?」司陌宸試探。
沈嶠自然不能交底兒,搖頭笑眯眯地道:「我也不太清楚,我的任務就是調查清楚事情真相,一切決定權都在靖王叔這裡。
要不皇上怎麼派他老人家千里迢迢走這一遭?這一路上,我可沒少遭埋怨,所以這飲食起居我必須得伺候妥當。」
米粥怕涼,沈嶠撂下這句讓司陌宸提心弔膽的話,就轉身回了帳篷。
而穆錦衣聽了沈嶠的話,越想顧慮越多,半路上直接拐了一個彎,再次去了穆老將軍的帳篷。
這次,士兵們並未攔著她。
自家老爹與幾位叔叔都在。
今日穆老將軍又突然宣布了幾項新的任命,這令穆家人很是不解。
大戰在即,身邊並肩作戰,生死與共的將領或者下屬卻突然換成了陌生人,尤其這人壓根就沒有作戰經驗,跟自己不是一條心。
真的上了戰場,這關係的,必將是成敗,與自己,還有將士們性命攸關。
穆老將軍面對他們的質疑,並不解釋原因,反而大發雷霆,訓斥穆家老大等人不服從軍令,過於守舊排外,沒有容人之量。
穆錦衣沒有進去,站在門口,瞅著帳篷里亮著的燈,心裡忽然就生了畏懼,覺得這帳篷就像是一張血盆大口,在慢慢地將穆家軍吞噬。
假如自己祖父真的被蠱蟲所控制,就相當於身體裡住進了一個魔鬼,自己與父親叔叔們,在他的眼裡一定是陌生人吧?
假如有一天,司陌宸命他殺了自己,他是不是也會毫不猶豫?
自己是不是應當將沈嶠的懷疑告訴父親?父親不喜歡沈嶠,肯定不會相信沈嶠的話啊。
正進退兩難,身後突然傳來腳步聲。
「小妹,這麼冷的天,你怎麼站在外面不進去?」
穆錦衣扭臉,來的正是穆錦苼,自己二哥。
她的心裡一動。
在穆家所有人里,對於沈嶠或多或少,都是略微有一點敵意的。只有穆錦苼,因為上次大牢冤案,他心底里對沈嶠十分感激,並且敬重。
穆錦衣覺得,或許二哥能幫自己出個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