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愣怔了片刻,問沈嶠:「這花側妃所說的話,你怎麼看?」
沈嶠字斟句酌:「邯王殿下深信太子寬厚仁德,不會做出這種手足相殘的事情。所以花側妃的供詞微臣一直在查證,只不過暫時並沒有找到可以反駁的疑點與真憑實據。」
「呵呵,貪戀美色,不問來路,疏於防範,竟然讓一個南詔奸細潛伏在身邊興風作浪這麼久而毫無所覺。
這也就罷了,今日還不知好歹,酒後鬧事,衝動殺人,不計後果!若是果真與那南詔奸細同流合污,屢屢手足相殘,太子他,未免也太令朕失望了!」
司陌邯與沈嶠誰也不敢說話。
皇帝突然吩咐:「來人吶。」
小太監入內。
皇帝下令:「將皇后跟前的那個叫流香的宮婢叫過來。」
小太監領命,一路飛奔,一會兒就將人給帶了過來。
流香一進大殿便跪倒在地,嚇得頭也不敢抬。
皇帝老爺子也不跟她廢話,直接開門見山審問:「花側妃招認,當初勾結宮婢青杏兒,加害燕妃,意圖栽贓沈嶠,陷害穆貴妃,又殺害青杏兒滅口之事,都是皇后所為。此事你可知情?」
皇帝的聲音很沉,如烏雲壓頂,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流香跪在地上,身子都在抖,說話磕磕巴巴:「奴,奴婢並不知情。」
皇帝懶洋洋地揮揮手:「先帶下去打三十個板子。」
流香一聽,嚇得魂飛魄散,立即就慫了:「皇上饒命,奴婢招,奴婢招!」
「說。」
「回皇上,這件事情都是花側妃在出謀劃策,恰好奴婢與燕妃娘娘跟前的貼身宮婢青杏兒交好,皇后娘娘就讓奴婢從中使個手段,一番威逼利誘逼迫著青杏兒就範。
奴婢也沒有想到,這事兒會害得青杏兒丟了性命,早就悔不當初。可是皇后娘娘的命令奴婢不敢不聽啊。」
「別的事情呢?還有嗎?」
「沒有了。」
「你在皇后跟前伺候的時間好像也不短了,這皇宮,你是想自己走出去,還是家裡人來認領?」
流香戰戰兢兢:「還有,還有當初那位在獵場裡葬身狼腹的妃嬪,其實也是皇后命人安排的。
她嫉妒那位妃嬪得寵,讓人找來幾隻餓狼,故意引誘她落單,然後讓狼活生生地將那位嬪妃撕扯著吃了。」
皇帝臉色變得鐵青:「如此說來,獵場之上,卓瑪公主遇到狼群也是皇后命人所為?」
「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
「那你還知道些什麼?」
「再就是,再就是上次沈姑娘在宮裡被龍袍砸中那件事情,奴婢雖說不知情,但是過後曾聽皇后娘娘說過,這王側妃愚蠢衝動,不是花側妃的對手,分明是被利用了。說明皇后娘娘是知道些什麼的。」
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舊帳,流香說得越多,皇帝老爺子的臉色越難看。
他提筆在花側妃的口供紙上寥寥幾筆,也不知道寫了什麼,然後「啪」的丟到了流香的身上:「你拿去皇后跟前,交由皇后過目。讓她速來見朕!」
流香連聲應是,俯身哆哆嗦嗦地將散亂的口供一頁一頁整理好,起身踉踉蹌蹌地直奔皇后寢宮。
沈嶠這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司陌邯所說的遷怒。
分明是太子與皇后犯錯,可是二人跪在地上,皇帝老爺子沒讓二人平身,也沒給二人好臉色。
他闔攏著眼皮,疲憊地靠在椅背之上,屈指敲著椅子扶手,聲音沉悶,就像是鼓槌,一下一下敲擊在二人的心上。
過了沒一會兒,外面傳來宮人的通稟:「啟稟皇上,皇后娘娘求見。」
皇帝老爺子這才撩起下垂的眼皮,淡淡掀唇:「宣。」
話音也就是剛落,大殿的門推開,面容慘澹的皇后立在門外,哽咽著說了一句:「皇上,我兒冤枉。」
然後「噗通」一聲跪倒在了塵埃之上,膝行入內。
殿外,還有守衛的侍衛與太監,皇后絲毫也不避諱他們的目光,也顧不得顏面,哀聲求道:
「花側妃這南詔妖女接近太子就是為了加害於他,如今身份暴露,胡說八道,陷害太子,簡直居心叵測,還請皇上明察。」
皇帝老爺子的聲音不咸不淡:「朕倒是想明察,怎麼查?如今花側妃已經被太子掐死在大牢之中,死無對證!」
皇后應當是已經得到了這個消息,面上並沒有太多的驚訝之色:
「太子不可能這麼糊塗,怕是那妖女對他使了妖術。皇上您忘了,穆錦苼不就是中了苗蠱,一時性情狂躁殺人嗎?」
皇帝望向沈嶠。
沈嶠如實道:「我已經問過太子,太子說他雖然醉酒,但是腦子十分清醒,並無任何異樣,也拒絕卓瑪公主為他查驗。」
「他沒有理由的,這不是自斷生路嗎?」
皇帝不悅地沉聲道:「朕也不願意相信,太子會闖入大牢殺害花側妃,可如今事實俱在,無法辯駁。
太子殺害花側妃的居心也昭然若揭,令人不得不相信,他是惱羞成怒,懷恨殺人。」
「臣妾以性命擔保,絕對不可能!」
「呵呵,你擔保?你還是先跟朕解釋清楚,流香所供認的幾件事情,與你是否有關係?是不是你授意花側妃,暗中加害邯王與宸王,凌王等人?」
面對皇帝的質問,皇后心裡也慌,也沒底兒,一時間心裡萬千為難,沉默不言。
她反覆權衡利弊,終於一咬牙,下定了決心,朝著皇帝重重地磕了三個頭。
「皇上恕罪,臣妾招,臣妾全都招了。這所有的事情,的確全都是臣妾與花側妃做的,與太子毫無關係。」
皇帝老爺子面上平靜無波,看不出什麼喜怒,也令人捉摸不透他的想法。
「你承認了?」
「臣妾招認,邯王殿下手握重兵,越來越得皇上您器重,臣妾擔心,他的存在會危害太子殿下的地位,於是就讓花側妃給邯王殿下下了毒。
宸王殿下也是一樣,太子府上只有小公主,一直沒能生下皇長孫,臣妾不想宸王搶先一步。花側妃就毛遂自薦,說有這種毒,可以神不知鬼不覺,我就答應了。」
「那加害沈姑娘也是你指使的?」
皇后略一猶豫,還是沉沉點頭:「是的,我不能讓她壞了我的大事。」
「那你身在深宮之中,又是怎麼知道花側妃的身份的?」
皇后一口否認:「臣妾不知道花側妃乃是南詔人,當初是她為了討好我,主動告訴我,她曾學過一點醫術,會下毒,能夠幫得到臣妾。
臣妾害人心切,與她同流合污,但是她的身份,臣妾確確實實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