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牢。
鐵門緊閉,大理寺卿已經下令徹底封鎖起來,謝絕閒人進入。
司陌邯與沈嶠到得還算是早,大牢外面並沒有圍攏什麼人,只有太子妃已經得到消息,立即趕了過來。
她一見到沈嶠,立即上前,握著沈嶠的手,還未開口,淚珠子就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沈姑娘,你可來了。這府里下人慌裡慌張地回府,也沒有說明究竟是怎麼個情況,只說太子失手將花側妃打死了。
我心裡實在擔心的很,你能不能帶我一同進去,我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太子殿下還好嗎?」
沈嶠拍拍她的手安撫道:「太子妃你先不要著急,要為自己身孕著想。至於太子殿下,滿朝上下也沒有人敢為難他,你就只管放心好了。等我進去了解了解情況,出來再告訴你。」
太子妃哭著連連點頭:「那就拜託你了沈姑娘,太子殿下他今日一個人喝了太多的酒,定是失去了理智,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他完全沒有理由打死花側妃的。」
對於太子妃的話,沈嶠不置可否。
「我會問清楚的。」
「太子他一身傲骨,絕對不會低聲下氣地跟你們解釋,他今日心裡窩了一肚子的火,這才忍不住前來找花側妃討要一個說法。
他一定不是故意的,肯定是花側妃故意激他,惹他生氣了,這才一時失手。沈姑娘,請你務必要問得仔細一些,通融一些。」
太子妃握著她的手,指尖冰涼,一直在輕顫,顯示著她雜亂無章的心。
沈嶠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司陌邯出聲吩咐一旁獄卒:「天氣冷寒,請太子妃去歇著。」
太子妃識趣地鬆開了沈嶠的手,滿懷忐忑地目送二人進了大牢。
迎面,一股濃烈的酒氣,充斥著整個牢房。
花側妃的屍體就倒在地上,維持著原來的樣子,沒有人挪動。
而太子,也並未離開。
他頹喪地坐在一個杌子上,背靠著牆,闔攏著眼皮,頭髮凌亂地遮著半張臉,一言不發。
大理寺卿比沈嶠早來了一步,立在牢外,小心翼翼。
沈嶠與司陌邯進來,依舊一身酒氣的太子不過是撩起眼皮淡淡地看了二人一眼,並未有什麼反應。
沈嶠先上前,查看花側妃的情況,她雙目鼓突,面色青紫,嘴巴張開,頸部有兩個很明顯的青紫手印。
生前那樣千嬌百媚的一個人,如今生機全無,死狀有些恐怖,也符合窒息而死的屍體特徵。
看來,太子下手真的很重。
沈嶠一時間,不知道如何開口詢問。司陌邯也默默地立於她的身後,沒有說話。
還是太子率先打破了沉默,有氣無力地道:「不用看了,她就是死在我的手裡,被我活活掐死的。」
沈嶠默默地站起身來,司陌邯蹙眉問:「為什麼?」
「因為她該死!」太子不假思索:「一個低賤的舞姬而已,不識抬舉。」
「她乃是南詔奸細,結案之前,實在不該擅自處理。」
「我不殺她,難道任由她胡說八道,詆毀本王嗎?」
「若想自證清白,靠的是證據。你殺了她,死無對證,很多事情就更說不清楚了。」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本王坦蕩無愧於天地,還用她證明嗎?
自從她進了太子府,本王待她可不薄,從來不曾刻薄怠慢過分毫,還冊封她做了側妃。
可她呢?利用我也就罷了,竟然忘恩負義,反咬本王一口,往本王身上栽贓。本王不殺她,不足以泄憤!」
沈嶠望著幾乎喪失了理智的太子,有點難以置信。
在她的印象里,太子穩重而又沉穩睿智,今日竟然為了一個花側妃,就如此衝動行事,不顧後果。而且看他這一身頹廢,頗有一點心如死灰,玉石俱焚的勁頭。
花側妃在他的心裡,竟然這麼重要?
她狐疑地插嘴詢問:「太子殿下在來大牢的時候,有沒有覺得有什麼異樣的感覺?
比如說頭部突然的眩暈,或者身體某處突然有些莫名其妙的疼痛,或者遇到一些反常的人和事?有人故意地接近你?」
「你是在懷疑,我跟穆錦苼那般,是被人下了蠱,操控了理智,所以才會殺人是嗎?
多謝沈姑娘的好意,本王好的很,沒人給我下藥,我自始至終都清醒的很,也沒有醉。我是真的想殺了她,讓她死在我的手裡。」
「花側妃是下蠱高手,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給人下蠱,或許太子殿下你自己壓根沒有覺察呢。要不,我去請卓瑪公主過來,讓她幫你看一眼?」
太子看一眼地上的花側妃:「不必,她沒有給我下蠱,是她自己一心找死,想讓我殺了她。」
「是她求你?」
「不是,是她激我,她故意說那些瘋瘋癲癲的話,故意往本王的心裡捅刀子,故意激怒本王,故意讓本王殺了她。
所以,本王成全了她,送了她最後一程,如此便不虧欠了。」
司陌邯抿抿唇:「昨日裡,刑部尚書與大理寺卿已經審問過花側妃,她的口供對你很不利。你實在不該這樣衝動。」
「你也認為,我是殺人滅口是不是?」
司陌邯沒有反駁。他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讓別人相信。
太子此舉,實在無法解釋。
太子輕哼:「無論你們信或者不信,我的確並不知道她的身份,言盡於此,你們願意怎麼想就怎麼想吧。如今我再怎麼解釋也沒有用了。」
大理寺卿為難地望向司陌邯與沈嶠:「邯王殿下,沈姑娘,您看這……」
司陌邯微微蹙眉:「暫時將花側妃的屍體妥善安置,命人看管好,任何人不得單獨接近。」
大理寺卿硬著頭皮應下,命人將屍體運走。
至於太子,沒有皇帝的命令,誰也不敢發落。就算是司陌邯與沈嶠,也不敢自作主張。
太子自己並沒有離開的意思,他有氣無力地靠著牆壁,癱軟如泥:
「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人是本王殺的,本王自然應當承擔責任。你去回稟父皇吧,我就留在這裡聽候父皇發落。」
沈嶠拽了拽司陌邯的袖子,兩人離開牢房,叫過負責看守的獄卒,詢問適才究竟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