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牢。
司陌邯打開牢房的門,笑著喊了一聲「三哥」。
司陌年正坐在冷硬的板床之上,生著沈嶠的悶氣,抬眼見是他,一聲輕蔑冷哼,沒有搭理。
司陌邯走進牢房,衝著司陌年深深一躬:「小弟在這裡給三哥賠罪了。」
「你少跟我玩這一套!」司陌年看也不看他一眼:「將沈嶠叫過來,有什麼話讓她跟我說!」
「三哥息怒,正是沈嶠叫我過來,送三哥回府的。」
司陌年坐著紋絲不動:「她當本王是什麼人?說關就關,說放就放?不給本王一個說法,本王是不會走的。」
「三哥真想要個理由?」
「廢話!本王在她沈嶠的心裡,就這麼不擇手段嗎?」
司陌邯默了默:「剛才,卓瑪公主又遭遇刺客了,而且,下落不明。看起來,似乎還是在驛站里遭遇的那些人。」
司陌年「騰」地起身,滿臉驚訝:「什麼?」
司陌邯又重複了一遍:「那些刺客也全都是一身黑衣,黑巾蒙面,用的,還是你在鑄劍山莊打造的那一批弓箭。」
「我說過,那些箭不是我打造的。」司陌年怒聲道:「現在刺客再次現身,足可以證明,我是清白的了吧?」
司陌邯搖頭:「不能。」
「那你為什麼要放我出去?」
司陌邯一字一頓:「因為,刺客給我們留下了一封信,讓我們立刻釋放了你,否則就要對卓瑪公主不利。」
司陌年傻眼了,說話也磕磕巴巴。
「不可能,刺客這是故意栽贓!」
「或許是,」司陌邯不與他爭辯:「我也覺得,三哥應該不會這樣蠢笨,做出這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事情。」
「那我更不能離開了。」司陌年堅持:「我若是走了,豈不更無法證明我的清白?」
「可是三哥若是不走,卓瑪公主若是真有什麼閃失,我們無法交代。」
司陌年輕哼:「也就是說,你們釋放我,並不是因為相信我是被冤枉的,而是因為這個?」
司陌邯摸摸鼻子:「雖然三哥不愛聽,但是事實的確如此。」
「簡直莫名其妙!我究竟是招誰惹誰了!」
司陌年憤憤地罵:「我都已經進了大牢,對方竟然還不肯放過我,再次落井下石。這是非要將我置於死地不可嗎?」
「三哥若是相信我們,請你不要離開上京,待在凌王府足不出戶。我與沈嶠一定會捉到刺客,還你清白的。」
「哼,你們不落井下石我就已經很感激了。」
司陌邯不爭辯,只是笑著擺了擺手:「三哥請吧。」
司陌年冷笑:「那你等著,我們明日父皇跟前見。」
「好的。」
司陌年見他一臉淡然,心裡更來氣。
這污穢不堪的大牢,他是一刻都待不住了,立即一拂衣袖,怒氣沖沖地出了大牢,返回凌王府。
相府。
沈相一臉憂心忡忡地回到相府。
甄氏正在苦口婆心地勸說沈南汐:「……林家可就是前車之鑑,你可是都見到的,男人犯罪,女眷是會被牽連的。
若是像林家那樣被官賣還好,你父親好歹能護你一個周全。可若是被株連砍頭,流放,或者充當軍妓,你就永無出頭之日了。相府都有可能被牽連。」
沈南汐六神無主:「那我怎麼辦?她沈嶠非要跟凌王府作對,我也沒有辦法啊。」
「假如真的沒有辦法了,你就只能明哲保身,在皇上降罪的聖旨還沒有下來之前,與凌王和離。那樣你就跟凌王府徹底脫離了關係,即便皇上降罪,也與你無關。」
「若是和離了,女兒豈不被人笑話?」
「都什麼時候了,還管得了這些?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你看你舅父家裡這場禍事,你就明白了。」
沈南汐被甄氏勸說得正舉棋不定,沈相回來了。
沈南汐立即迎上前,詢問情況。
「怎麼樣啊?」
沈相一臉的頹喪,輕嘆一口氣:「別提了,形勢對凌王殿下很不利。」
沈南汐頓時像被迎頭潑了一瓢涼水:「怎麼會呢?凌王的確是有問鼎的野心不假,可是我從未聽說,他私下裡招募什麼兵馬。」
沈相蹙眉:「即便是有,他會告訴你知道嗎?」
「難道父親也認為此事是真的嗎?」
「除此之外,為父也實在想不到,穆錦苼殺害二莊主的動機。還有,你老實告訴為父,今日劫持阿詩卓瑪的刺客,是不是凌王府派去的?」
「劫持公主?我並不知道此事啊。父親何出此言?」
沈相輕嘆一口氣,將今日剛剛發生的事情與沈南汐說了。
「原本此事尚有轉圜的餘地,可是這一封飛鏢傳書,畫蛇添足,幾乎就是板上釘釘,坐實了凌王的罪名。
明日還有最後一天,要想翻案,實在是不容易。假如南詔公主真有什麼三長兩短,即便凌王殿下不肯招認,皇上總要跟南詔人有個交代。」
沈南汐愣怔了片刻:「那,那會如何處置呢?」
沈相嘆口氣:「輕則流放,重則……」
沈南汐面色一變:「那女兒豈不也要受牽連?」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是凌王側妃,既然享受這份榮耀,自然應當承擔相同的責任,與他同甘共苦。」
沈南汐頓時就悲從中來:「我自從嫁給他,他就從來沒有將女兒當做妻子看待,動輒打罵,無情無義。如今他作下滔天大罪來,我反倒還要受連累。這還有天理嗎?」
沈相蹙眉:「莫說你已經嫁入凌王府,哪怕只有婚約,你就逃不掉。這是律法,是皇命,是女子的品德。」
沈南汐渾身冰涼,心驚膽戰,一旁甄氏衝著她連使眼色。
她一咬牙,終於下定決心:「既然父親這樣說教,那我就先回去了。」
沈相也是心不在焉,擺擺手:「凌王殿下出事兒,府上肯定人心惶惶,你要沉住氣,臨危不亂,撐起整個王府。
一會兒凌王殿下應當就會回府,事情還未有定論,興許還有轉機。」
沈南汐敷衍著,立即急匆匆地返回凌王府,手忙腳亂地開始收拾金銀細軟。打算趁著司陌年還未回來,命心腹下人帶出王府,交給甄氏保管。
等明日若是苗頭不好,就立即向司陌年討要一紙休書,一拍兩散。
司陌年返回王府,沈南汐正指揮著丫鬟收拾包袱,東西散亂了一地。
司陌年一腳踏進門,見到眼前的情形不由緊蹙了眉尖:「你在做什麼?」
沈南汐嚇了一跳,手裡的東西掉落下來,正好砸到自己的腳尖。
她一聲驚呼,倒吸一口涼氣,然後手忙腳亂地去撿。誰知道一彎腰,懷裡揣著的兩個金元寶又掉了出來。
司陌年鐵青著臉色,有些難以置信:「你想卷著銀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