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頭還想否認:「哪能呢?就是牢里太腌臢了,又陰又冷的,我們跑一趟,把二莊主押過來不是更好?」
沈嶠與賈六對視一眼:「走,直接進去。」
二人就要往裡闖。
牢頭還想攔著:「您二位別著急啊……」
賈六正色道:「我們乃是奉旨辦案,怎麼你還要阻攔不成?」
牢頭只能如實道:「今兒巧了,還真有人來看那山莊的二莊主。」
「將軍府的人?」
牢頭訕訕點頭:「就前後腳的功夫,這不剛領進去。」
賈六正色道:「廢話少說,趕緊帶我們過去。」
牢頭拿著鑰匙,帶著二人一前一後,剛進了大牢,就聽到裡面有驚悚的尖叫聲,突然拔高,然後戛然而止,餘音在陰冷沉悶的大牢里久久迴蕩。
似乎,是尖叫的時候,被人突然扼住了喉嚨。
出事了!
三人大吃一驚,立即循聲向里,在牢頭的帶領下,徑直趕到一處牢房跟前。
發出驚呼的,正是關押在這個牢房的犯人,瑟縮在牆角暗影之中,瑟瑟發抖。
見到牢頭,他鬆開捂在嘴上的手,朝著旁邊牢房哆哆嗦嗦地指了指,害怕得發不出聲音。
旁邊牢房的門是開著的,牢房裡毫無動靜。
沈嶠心裡頓時就升騰起不好的預感來,與賈六緊走兩步。
隔著牢房柵欄,沈嶠瞧見,牢房裡一人背身而立,聽到牢房外面的動靜竟然也恍若未聞,毫無反應。
牢頭喊了兩聲:「穆公子?穆公子?發生什麼事情了?」
背身而立的男子似乎大夢初醒一般,渾身打了一個顫。手裡不知道什麼東西掉落在地上,發出「噹啷」一聲,然後驚愕地扭過臉來。
借著牢房裡昏暗的光,沈嶠識得牢房裡面的男子,正是穆錦衣的二哥——穆錦苼。
他望著沈嶠與賈六,一臉的迷茫:「沈嶠?」
地牢里空氣十分渾濁,腥臭難聞,但是沈嶠仍舊還是聞到了一股血腥之氣。
她朝著牢房裡看了一眼,一個蓬頭垢面的男子,就蜷縮在穆錦苼的腳下。
而穆錦苼剛剛丟掉的,正是一支染血的弓箭,箭尾已經斷成了兩截。
她還未來得及有動作,賈六就已經上前一步,推了推地上的男人。
男人身子翻了一個個,雙目大睜,胸口鮮血直冒,兩個血窟窿,身子還在抽搐。
沈嶠一眼就認出了受害者是誰,正是鑄劍山莊的二莊主。只是在牢里這長時間,人消瘦邋遢了許多,臉上也有髒污。
沈嶠趕緊蹲下身,查看他的傷情。
兩箭皆中心臟,絕對無力回天。
二莊主口中也湧出大口的鮮血來,眼睛瞪得像銅鈴一般,帶著難以置信。
「怎麼回事兒?」沈嶠著急地問。
二莊主費力地抬起手,指著穆錦苼,似乎想說什麼,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頭一歪,氣絕身亡了。
牢房裡所有的人全都大吃一驚,包括穆錦苼,驚愕地接連後退兩步。
「發生什麼事情了?」
沈嶠與賈六對視一眼,一臉凝重地道:「穆公子,這話應當我們問你吧?畢竟,你一直待在這裡,這殺人的弓箭也是從你手裡掉下來的。」
穆錦苼瞪圓了眼睛,急聲分辯:「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沈嶠冷冷地質問:「一句不知道就可以推脫了嗎?穆公子未免也太膽大包天了,竟然敢跑到大牢里來殺人滅口。」
「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我就只是來問他幾句話而已。」
「可他現在死了,就死在你的面前,這裡只有你們二人,沾血的弓箭就在你的手裡,他臨死之前親自指證,我們三人親眼所見。」
穆錦苼使勁兒晃了晃腦袋:「我什麼也記不得了,剛才,突然就腦子一懵,什麼都不知道了。」
沈嶠向著旁邊牢房指了指,賈六會意,衝著旁邊牢房裡關押的犯人勾了勾手。
「你,過來!」
那人明顯是被嚇到了,哆嗦著爬到這邊來,不等沈嶠發問,便指著穆錦苼:「官爺,不關我的事情啊,人是他殺的。」
「胡說八道!」穆錦苼頓時就發火了:「你敢誣陷我,知道小爺我是誰嗎?」
「無論你是誰!」沈嶠厲聲打斷他的話:「從現在開始,你就是謀殺二莊主的嫌疑犯。」
然後轉向隔壁牢房的犯人:「剛才你看到了什麼?如實說來。」
犯人忌憚地看了穆錦苼一眼,然後磕磕巴巴道:「剛才,他進了旁邊牢房,原本是與那兄弟在說話的,我也沒有留心。
誰知道,他突然就發起狂來,拿著這支弓箭,朝著那兄弟當胸一箭。
那兄弟也是練家子,想要反抗,卻壓根不是他的對手。他就跟瘋了似的,將箭拔出來,又重新插進去。
我實在被嚇壞了,壓根都不敢看,我怕他再發狂,萬一進來殺了我滅口,然後你們就來了。」
因為害怕,他說話有點語無倫次。
穆錦苼兩步撲上前,扒著欄杆破口大罵:「是誰指使你誣陷本小爺的?」
「我說的句句都是實話!你殺了人非但不走,還抓著箭在那一個勁兒地傻笑,就跟瘋子似的。」
穆錦苼還要發作,沈嶠打斷了他:「人證物證俱在,你還不肯承認嗎?」
「我再說一遍,不可能是我!我就是來問話的,為什麼要殺他?」
「這話應當我問你吧?你為什麼要殺他?是想掩蓋什麼真相?」
「我以前又不識得他!有什麼好掩蓋的?」
「呵呵,那我問你,剛才你問二莊主什麼了?」
穆錦苼皺眉苦思半天,仍舊還是一臉的迷糊:「我原本就是想問問他,鑄劍山莊那批弓箭究竟是給誰鑄造的?」
「二莊主怎麼說?」
「他好像說……」
穆錦苼只說了一半,後面的話就頓住了。
「他說是凌王殿下是不是?」
「你都知道了?趙莊主說的?」
「所以說你殺了他也沒有用。」
「可我剛才已經問過凌王殿下了,他說壓根就沒有這回事兒。這廝絕對是在胡說八道。」
難怪,他早就從鑄劍山莊離開了,卻與自己前後腳來到大牢。原來他是先去了凌王府找司陌年,然後才來了這裡。
司陌年自然不能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