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老闆一愣:「楚掌柜認識她?」
楚掌柜提高了聲音:「我若是說她的名號你或許沒聽說,但若是說起她的身份,你肯定如雷貫耳。」
「洗耳恭聽。」
「她可就是被趕出相府,自立門戶,將生意做得風生水起的相府千金。」
吳老闆一愣,凡是上京城的人,或多或少都是聽過關於沈嶠的傳奇的。
楚掌柜一說,沈嶠頓時又成了眾人矚目的焦點。大家紛紛上下打量她,竊竊議論。
吳老闆乾巴巴地笑了笑:「不知者不怪,沒想到沈姑娘今日竟然也來參加這場宴請。不知道,您這黃連想要多少貨?」
「那要看老闆你給的價位是否合適。」
吳老闆朝著楚掌柜這裡看了一眼。
楚掌柜又極「熱心」地道:「沈姑娘的製藥坊聽聞不太景氣,制出來的藥都滿噹噹地堆在庫房裡賣不出去。想必也用不了仨瓜倆棗的,吳老闆你就大氣一點,送給沈姑娘幾斤吧。」
周圍頓時一片捧場的鬨笑聲。
有人跟著落井下石:「楚掌柜你與沈姑娘相識一場,好歹幫一把,沈姑娘也不至於這樣窘迫。」
楚掌柜嘆氣:「是我不想幫嗎?人家沈姑娘背景深厚,有邯王爺等大貴人幫襯,哪裡需要我獻殷勤?」
「話是這樣說,可這藥是用來治病救人的,不是衣食住行,別人能捧場的事兒。邯王爺他們再財大氣粗,總不能買一堆沒用的藥回去擱著吧?
若是論影響力,還得是仁濟堂。不過就是你一句話的事情而已。」
「就是啊,沈姑娘,你剛入行,不知道楚掌柜在咱長安藥材行當呼風喚雨的本事。
楚掌柜又是熱心腸,你只要開口相求,楚掌柜就能幫你藥坊起死回生。」
一群人看似好心好意,但是沈嶠怎麼可能聽不出這弦外之音?
他們是要自己向著仁濟堂低頭認輸。
沈嶠淡淡地道:「多謝各位的好意,楚掌柜生意繁忙,我不好麻煩。」
她這不卑不亢的態度,徹底惹惱了楚掌柜。
陰陽怪氣地自嘲道:「各位可千萬別這樣高抬我,我可承受不起。
沈姑娘的醫術可謂出神入化,傳聞擁有華佗扁鵲的透視眼,正所謂長江後浪推前浪,我已經老嘍,不中用了。」
他一說透視眼,頓時有人想起魏老大夫來。
「您這一說,我想起來了,今兒怎麼沒見魏老大夫?他該不會真的身體不適吧?」
「怎麼可能,我昨兒還見到他了呢,背著藥箱走路帶風,精神奕奕的,好得不得了。」
「那怎麼前兩日魏家人到我這裡進貨,曾跟我提起,說是沈姑娘斷言,魏老大夫身子不大好,肺里長了東西啊?沈姑娘,這事兒是真的嗎?」
這事兒,沈嶠沒法實話實說,雖說魏老大夫已經病入膏肓,眼見沒有幾個月的生存期了,但自己若當眾這麼說,那魏家人不得跟自己急了?
性命攸關,自己不能拿人性命爭強好勝。
於是委婉道:「魏老大夫醫術高明,擅於調理,相信這點病症對於他而言,應當不成問題吧?」
有人不屑譏諷:「沈姑娘的話術倒是比醫術更高明。故弄玄虛地說魏老病入膏肓,若是身子不適,就是被你說中了;若是身體沒事兒,那就是魏老自己治好了。反正不吃虧。」
沈嶠笑笑,並不爭辯,事實終究會給出最終答案,自己何苦爭一時長短?
眾人哄堂大笑,
楚掌柜當著這麼多人,也不好跟她一個女娃娃計較,失了自己的風度。
扭臉繼續查看藥材,與藥商們袖藏乾坤,討價還價。
這位賣黃連的吳老闆花銀子買通了仁濟堂的一個掌柜,得知今年仁濟堂黃連需求量上漲,庫存已經沒有多少貨了。
於是吳老闆收購了大量的黃連,囤積起來。
可今日他一來,就發現,滿藥市都是黃連,大家似乎全都得到了風聲。
他心裡暗自叫苦不迭,這才明白,中了楚家的圈套。
楚掌柜也吊足了他的胃口,轉悠半晌,才帶著管帳先生折返回到了吳老闆的跟前。
吳老闆立即殷勤地問:「楚掌柜,今年我這黃連品質可是獨一份,您瞧瞧這截面,這成色……」
楚掌柜乃是行家,壓根不用瞧,他一進來早就相中了吳老闆的貨。
想要大量進購黃連的風聲也是他命底下掌柜早就散播出去的,所以今日藥市里黃連數量挺多,這樣就好壓價,避免藥商以稀為貴哄抬高價。
吳老闆的貨是最降人的,只要他把價錢壓下來,別人貨不如人,自然會主動降價。
楚掌柜慢條斯理地道:「貨色是不錯,就是今年黃連貌似收成不錯,你看,滿藥市都滿滿當當的。這價格上……」
「楚掌柜您若是要,這價格好商量。我給您這個數。」
楚掌柜也伸出手,兩人借著寬大的袖子遮掩,討價還價。
吳老闆一臉的為難,緩緩搖頭:「實在虧太多了,出不了手。」
楚掌柜「呵呵」一笑:「吳老闆你也別急著拒絕啊,我再轉轉,瞧瞧別處的。」
轉身就走。
吳老闆就像是吃了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心裡實在矛盾。
沈嶠轉悠了一圈,也發現,吳老闆的黃連成色最好,適才在一旁瞧了半天熱鬧,這才開口詢問。
「吳老闆,現在可以開價了嗎?」
吳老闆十分不耐煩,衝著沈嶠晃了晃巴掌。
沈嶠微蹙細眉:「我作坊里平日進貨就是這個價位,假如大批量訂購的話,難道不能優惠一點?」
「大批量?」吳老闆看也不看她一眼,目光只追隨著楚掌柜的腳步。
「沈姑娘,別怪我老吳說話不客氣,我們這一年一度的藥行會,謀劃的是來年一年的生意,不是小打小鬧的,您要是要貨,改天直接去藥行拿就行,不用預定。」
若非看在你是相府大小姐的份上,得罪不起,我非得罵你一個「癩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氣。」
沈嶠淡淡地道:「您剛才給楚掌柜的價位,可是只有這個數。」
她衝著吳老闆也晃了晃手。
吳老闆一愣:「你怎麼知道?」
兩人談價,那都是借著袖子遮掩完成的,別人看不出來,她怎麼知道?
沈嶠笑笑:「您忘了,剛才楚掌柜都說我有透視眼。」
吳老闆將信將疑:「怎麼可能?」
怎麼就不可能呢?自己的X射線不是只能用來檢查身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