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冤家路窄

  沈嶠覺得納悶,自己宅子裡就這麼幾個人,誰敢登門來找茬兒幹仗啊?

  她立即起身,跟著秦若儀,急匆匆地往外走。

  前院,正撕扯得熱鬧。

  司陌翊因為林心雅的緣故,已經好些時日不敢踏足沈嶠的院子。作坊里有什麼事情,都是打發管事前來請示沈嶠。

  今日,作坊里月度盤查帳目,前來向著沈嶠交帳的人,卻是窈娘。

  窈娘一進院子,冤家路窄,恰好遇到林心雅。

  林心雅有些吃驚,脫口而出:「是你?你來這裡做什麼?」

  窈娘並不識得林心雅,詫異地抬臉,見她蒙著面巾,還以為或許是知道自己不堪過往的人,頓時自卑地低垂下頭。

  「這位姑娘怕是認錯人了吧?」

  林心雅冷哼:「你不就是芙蓉閣的頭牌,名叫窈娘的嗎?」

  窈娘自從離開青樓,在沈嶠手底下隱姓埋名,自力更生,將自己的過去當做恥辱,極怕別人提起。

  她牽強一笑:「我不認識姑娘,你真的認錯了。」

  林心雅冷冷輕嗤:「看樣子,你的髒病是真的被治好了,完全看不出來了。」

  窈娘愕然地抬臉,眸子裡帶著驚慌之色。

  現在周圍人知道自己患病的並不多,假如,此事傳揚開,必然人人厭棄,那自己在作坊里還如何待得下去?

  「你是誰?你聽誰說的?」

  林心雅不再搭理她,徑直與她擦肩而過。

  窈娘以前來過沈嶠這裡一趟,與錢嫂認識,於是問一旁忙碌的錢嫂:「錢嫂,請問府上那個臉上戴著面巾的姑娘是誰?」

  錢嫂漫不經心:「你說的是林姑娘吧?就前些日子因為貪污等罪名被抄家的林侍郎府上千金。」

  窈娘微蹙眉尖:「是不是與翊王殿下曾經有婚約的林家?」

  錢嫂點頭:「可不就是,此一時彼一時啊,唉!落魄的鳳凰不如雞。」

  窈娘狐疑地眨眨眸子,自己以往的事情沈嶠應當不會與別人提起的,更何況,這林小姐一眼就能認出自己來。

  她突然就醍醐灌頂一般,想起自己被擄的那件屈辱事情來。

  對方擄走了自己,別的不問,單單就是逼問自己,與司陌翊在一起的每一個細節,還有自己的病情。

  那個時候,恰好就是司陌翊與林家有婚約的時候。

  還有,剛才林姑娘見到自己時,那顯而易見的敵意。

  窈娘三步並作兩步上前,一把扯住了林心雅的袖子。

  「你給我站住。」

  林心雅嫌棄地甩手,一把掙脫開她,然後用帕子撣拭被窈娘碰過的地方。

  窈娘直白地問:「你為什麼認識我?上次囚禁我的,是不是你派來的?」

  林心雅挑釁地望著她,毫不避諱:「是又如何?」

  「如何?」

  窈娘也從不是省油的燈:「你們林家仗勢欺人,為非作歹,難怪會有今日的報應!活該!」

  林心雅哪裡受過這樣的氣,頓時就炸了:「你再給我說一遍?」

  「我再說一遍又如何?我是低賤卑微,可你林家憑什麼囚禁我?羞辱我?你今天必須要給我一個說法。」

  「你自己一身髒病,還勾引翊王殿下。若非是你,我何至於落得今日下場?」

  兩人互不相讓,爭執得面紅耳赤,一言不合就動了手。

  窈娘本是風月場裡出來的,這種陣仗見多了,林心雅一個原本嬌滴滴的大小姐,壓根就不是她的對手,被窈娘揪住髮髻,摁在地上好一通撕扒。

  錢嫂見勢不妙,慌忙入內通稟。沈嶠與林家兩位嫂嫂小跑著出來,將二人好不容易分開。

  林心雅臉上的面巾掉落,露出臉上的傷疤。

  沈嶠雖說給她進行了植皮手術,術後恢復得也理想,但是新的疤痕顏色還未褪去,呈現紫紅的顏色,那塊皮膚也未與面部融合,所以仍舊觸目驚心。

  窈娘頓時一愣。

  沈嶠對於兩人之間的恩怨是心知肚明的,先低聲勸說窈娘:「心雅現在處境不好,你暫且消消氣,有什麼話好好說。」

  窈娘可不慣著她:「她處境不好?我這一輩子處境就沒好過!從小就被賣進那見不得光的地方,我吃過的苦頂她一輩子吃的飯!流過的淚比她流的汗都多!

  分明是她林家人害我在先,她還矯情個什麼勁兒?我憑什麼讓著她?她就算是家破人亡了都比我幸運!」

  林心雅挨了一頓揍,滿心不忿,又掙脫不開自家兩個嫂嫂,急得口不擇言。

  「你們不幫著我倒也罷了,還攔著我做什麼?讓我去撕爛她的嘴巴,我被她害得好慘!」

  窈娘怒聲道:「誰害誰了?你有今日,那是你林家自作孽不可活!關我什麼事情?」

  「若非是你勾引翊王殿下,我現在就是翊王妃!」

  窈娘立即反唇相譏:「別做你的春秋大夢了!你即便真的嫁給翊王殿下,也無法挽回現如今林家的悲劇吧?假如你不再是戶部侍郎府的千金,這翊王妃的位子,你也未必能坐得上!

  更何況,你做不成翊王妃,那是你自己毀了臉,跟我有什麼關係?」

  「怎麼沒關係?你就是個害人精!你們放開我!我要抓爛了她的臉!」

  「夠了!」

  沈嶠突然冷不丁地出聲,厲聲打斷了林心雅不依不饒的哭喊。

  這些日子,林心雅不敢出門,不願見人,別人好心勸說開導,她也絲毫不領情,反倒夾槍帶棒地譏諷回來。

  宅子裡的人處處都要讓著她,只要有她在的地方,氣氛也瞬間變得沉悶。沈嶠幾次都忍不住了。

  「林心雅,你是不是覺得你家破人亡,容貌被毀,沒有人比你慘,所以別人都要讓著你?

  毀了容貌就不敢見人了是不是?你自小嬌生慣養,你自認為墮入的地獄,已經是窈娘羨慕不來的生活。

  可窈娘她也從未像你這般自暴自棄,即便被人指點議論,她一樣堅強努力地活著,活得比別人都精彩!

  你倒是還倒打一耙,將自己的苦難歸咎到窈娘身上,沒有那個小姐命,就別得小姐病!」

  林心雅被沈嶠罵個狗血淋頭,不再哭鬧,只不服氣地嘀咕了一句:「你倒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沈嶠也毫不客氣,劈頭蓋臉地罵:「你瞪大眼睛看看,這個宅子裡所有的女人,誰又比誰如意?

  我現如今的榮光,也是從被算計差點毀了名節,脫離相府,無家可歸的境地,一步一步打拼來的!

  你再看看你,這宅子的門都不敢出,難道要一輩子就做一個低聲下氣伺候人的丫鬟?一輩子縮在你的烏龜殼裡?」

  林心雅被駁斥得啞口無言,傻愣愣的。

  她兩個嫂嫂心疼她,好說歹說,連拉帶拽,將她勸回屋子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