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老點頭,篤定道:「你身上陰氣盛,陽氣衰,藥氣重。」
我跟你談治病,你談陰陽五行,欺負我不懂是不?
不過能看出藥氣來,算你還有兩刷子。
沈嶠無奈地攤了攤手,大家都有些許失望。看來,這老頭也不過是裝神弄鬼,徒有虛名吧?
司陌宸收回手,大家已經準備走人。
御醫與這榆老應當是老相識,壓低了聲音,指著司陌宸:「你呀,錯了,找你看病的是這位貴人。」
榆老摩挲著手裡油亮的拐杖:「他的病,無關緊要,不用小題大做。」
「您知道他是什麼病?」
「腎氣虧損,精氣不足而已。」
司陌宸腳下一頓,扭過臉來:「那您老可看出,是何原因?」
榆老搖頭:「老兒只請鬼脈,看邪病,你的病拜錯廟了。」
榆老一句話就戳中了司陌宸的心事,他成親多年,一直膝下沒有子嗣,這是他的心病。
司陌宸如實道:「我的血里,有一些奇怪的蟲子,但是身體卻並沒有任何的不適,我們想知道,這是不是南疆苗蠱。不知道榆老可了解?」
榆老猛然撩起眼皮:「血里有蟲子?」
「對,極小,就如微塵一般,幾乎難以發現。」
「那貴人又是如何發現的呢?」
「我每次只要聞到這位姑娘身上驅蟲藥的味道,就會覺得頭暈心慌,噁心嘔吐,然後這位姑娘從血里檢查出來的。」
「什麼驅蟲藥?」
沈嶠取出懷中玉白菜,遞給榆老:「就這個。」
榆老接在手裡,只擱在鼻端嗅了嗅,便露出驚訝之色,情不自禁地驚呼出聲:「好東西啊!」
沈嶠與司陌邯對視一眼:「這是什麼?」
「假如我沒有看錯的話,這裡面藏著的,應當是蠱王盅。」
「蠱王?」司陌邯的心一顫:「也是蠱蟲嗎?」
「傳說是用各種毒物養成的蠱王,極陰極毒極狠,幾乎可解天下所有蠱毒,令蠱蟲全都聞風喪膽。
而蠱王死後,將它的屍體,浸泡在一百多種驅蟲藥熬煮而成的藥汁里,滿九九八十一日,就可以凝成這樣一塊香氣馥郁的藥丹。
這藥丹遇水不化,遇火不焚,百蟲迴避。凡是體內中了蠱蟲的人,聞到這香氣,也會立即有不適的身體反應。
我活了一百多歲,也只是有幸在苗疆一位苗蠱高人手中見過一次。可以說是千金難求的護身寶貝。有了它,可以在苗疆百無禁忌。」
沈嶠頗感意外。她知道,狼行送給自己的這個玉白菜肯定是個稀罕物件,但是沒想到,竟然如此珍貴。
「也就是說,我體內的蟲子,的確是蠱蟲無疑了?」司陌宸追問。
榆老點頭:「假如你聞到這氣味,會有不適反應,應當不假。那是蠱蟲聞到蠱王盅,心驚膽戰,惶恐不安。」
司陌宸頓時色變:「那我怎麼辦?你可有解蠱方法?」
榆老搖頭:「隔行如隔山,老兒不精於此道,還請貴人另請高明吧。」
司陌宸面上難掩失望之色。
榆老將玉白菜遞還給沈嶠,眾人要離開,司陌邯走在最後,將一錠銀子交到老者手裡。
「請問老人家,您剛才說這位姑娘身體不好,是何原因?」
榆老並未接受司陌邯的銀子,眯著昏花的老眼,上下打量沈嶠,狐疑搖頭:「奇怪,真是奇怪。這姑娘身上的氣息煞是怪異,但是又紅光滿面,渾身正氣。」
沈嶠只覺得司陌邯小題大做:「我自己就是大夫,我若哪裡不舒服,自己還能不知道嗎?這些荒誕的無稽之談你也相信。」
又是陰又是陽的,說得好像我撞鬼了似的。
一行人離開此地,略作合計,覺得還是回稟皇帝老爺子知道比較好。
沈嶠與宸王妃並未進宮,候在外面馬車之上。
過了大概三炷香的時間,兩人方才從宮裡出來,各自上了馬車。
沈嶠立即詢問:「怎麼樣?皇上怎麼說?」
「父皇已經擬了聖旨,懸賞尋找擅於蠱毒之人,為二哥解蠱。
並且專門派了大理寺的捕快,調查下蠱之人,以及南詔細作。
過兩日,可能會派遣使臣前往南詔,就本王與二哥中蠱之事,向著南詔王興師問罪。讓他給一個合理的答覆,否則,會立即興兵討伐。」
沈嶠一默,若是起兵,那就意味著,司陌邯可能會再次南征,離開上京。
這一去,也不知道究竟要多久,吉凶難測。
「難道就沒有更好的解決方法嗎?非要兵戎相見?」
「兵戎相見的可能性不大。聽聞南詔皇室有變故,南詔王病重,大王子如今當政,朝中許多人不服。正是內憂外患的時候,若是長安此時發兵,大王子更不得人心。
所以,父皇才會借這個時機,對南詔興師問罪。假如,大王子一意孤行,我想,父皇會真的發兵,一鼓作氣,拿下南詔。」
「那你豈不又要南征?」
「怎麼?捨不得了?」司陌邯調侃。
「呸!」沈嶠唾了一聲:「我只是不喜歡戰爭,勞民傷財,還有多少人為國捐軀。」
比如我,若非可惡的戰爭,我怎麼會這樣悲催,穿越到這裡來受氣。
司陌邯頭靠著車壁:「一將功成萬骨枯,時間久了,什麼逐鹿中原的野心,什麼開疆擴土的豪情壯志,叱吒風雲的勃勃雄心,全都沒有了。
我也變得沒出息,跟那些將士們一樣,每天只盼著老婆孩子熱炕頭了。」
沈嶠抿唇:「其實,有件事情我一直沒有告訴你。」
「什麼事情?」
「上次春日宴,在宮裡,花側妃聞到我身上的味道,也出現過與宸王殿下同樣的反應。」
司陌邯頓時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她身上可能也中了蠱?」
「我也不太確定,因為,前些時日,我曾與她同乘一車,當時,她談笑風生,並沒有這種症狀了。」
「她找你做什麼?」
沈嶠也不隱瞞,就將那日花側妃與自己所說的話,一五一十地跟司陌邯說了。
司陌邯挑眉詢問:「狼行調戲她?此事你怎麼看?」
「回宅子之後,我旁敲側擊地勸說過狼行,他好像的確是對花側妃有意。」
「這是狼行親口承認的?」
「沒有,狼行說他已經有了意中人,可人家姑娘似乎心有所屬。」
司陌邯一臉的意味深長:「那本王可以很負責地告訴你,花側妃在撒謊。」
「何以見得?這不是你親眼所見的嗎?」
「親眼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若是說她主動勾引狼行,可信度更比較高一點。
他們兩人之間,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不過,究竟是敵是友,那就不一定了。」
「那你說,我們是否主動前往太子府一趟?」
司陌邯略一沉吟:「去,我陪你一起去。」
計較一定,兩人與宸王說了一聲,就直奔太子府。